隔天，​夜娅起得很早，收拾一番便下楼吃早饭。

她身为学院学生会副会长兼学院中心大楼的主要学生成员之一，每天要忙的事情都比较多，况且不久后学院就要开学了，手头的任务更多。

梅姨熬好了百合粥，恭恭敬敬地端出来放在夜娅面前，​“小姐，趁热吃，我去给您热热牛奶。”

“不用了，今天不喝。”​夜娅拿着勺子，轻轻搅拌着粥。

透过客厅落地窗，梅姨看到了外面的天色，一月底的早晨，天仍然是灰蒙蒙的颜色，树枝被风吹斜，树叶一个劲抖动，让人感觉下一秒常青树的叶子就要被拽下来一样。

“外面风很大，小姐，斗篷今天带吗？”​

夜娅也往外边望了一眼，“那种东西雪天穿最适合。我衣服很保暖，而且冰系异能者比常人都要抗寒，不用担心。”

梅姨不再开口。

粥吃完，夜娅戴好帽子站在门廊内，梅姨为她戴上手表，顶着冷风走下三级台阶，身后关上的门再次打开。

夜娅回过头，就见夜曦穿着那种看起来就不太保暖的白色羽绒服走出来，当下提起警惕心，“夜曦，你想到哪去？”

梅姨走到夜曦跟前，挡住她的路，“夜曦小姐这样的情况进不了学院，外面冷，还是请回屋吧，待会儿君二少不是要来补课吗？”

“我没说我要去学院啊。”夜曦只将羽绒服拉链拉到胸口的位置，帽子一戴，跳下台阶走到夜娅面前，“今天周末不用补课，所以我想出去买些学习资料，顺便转转逛逛，难道这种事情也不允许我做吗？”

夜娅看向梅姨，“你得有人跟着，否则谁知道你会不会整出什么幺蛾子。”

“真的是，我都说了我不会乱说话，你还是不相信。随便吧，就让人跟着吧，反正我没有异能，跑出去也不安全。”再不情愿，夜曦小小抱怨了一番，无奈之下还是妥协了。

夜娅给了梅姨一个眼神，升起车窗。

车子开走后，梅姨丢给夜曦一个口罩和一副眼镜，“戴上再出去，眼镜戴上后别人很难看到你的瞳色。门卫室会有人等你。”

梅姨是不能跟着夜曦出去的，她有时候基于需要，会跟着宋洁夜娅一起外出，因此外面基本都知道她是夜家人。一旦她跟在夜曦后面，纵使夜曦再乔装打扮，也无法否认她是夜家老小这一身份。

如果这种时候没有异能的夜曦光明正大地走在大街上，难保不会有什么危险。

夜曦低头狐疑地端详着手中的黑色圆框眼镜，就这东西靠得住吗？

“夜曦小姐，在外面请记住你的身份，该干什么，不该干什么，还有，请小姐封住自己的嘴。”梅姨提醒道。

夜曦乖乖应了一声，在梅姨看不到的地方翻了个白眼。

戴上口罩和眼镜，夜曦来到门卫室，等她的人就是夜家一保镖。

看着保镖长得人高马大，夜曦郁闷得想揍人。

从夜家出去就是柏油马路，只是夜家附近住户和商业点并不密集。夜曦找到站台等公交车，保镖站在她身后，观察着四周的环境，防止出现意外。

由于身后守着保镖，实在太显眼，站台等车的其他人闲得没事就时不时望着夜曦这边，与认识的人小声嘀咕。

公交车一辆又一辆在站台停下，上去几个人，再开走，夜曦等来等去就是不上车，只是边挠着口罩边研究路线，保镖也等得发闲，慢慢放松下来开始发呆。

那边那个美女看起来还不错的样子……

又一辆公交到站，夜曦回头看了一眼，眼神一亮，几步一跑灵活地挤进了人群。

投了硬币，夜曦跟着上车的人们四处找落脚点，这趟公交人特别多，挤来挤去，站着的地方都没有多余的。

保镖因为反应慢了几秒而错失上车机会，车辆能容纳的人数已经达到上限，司机直接关门。夜曦隔着几人看着车外脸色淡定低头看表的保镖，悄悄做了个“再见”的口型。

车子开走以后，夜曦艰难地挤到一位穿着军大衣，低头玩手机的男人身侧，趁着这会儿车子刚开，低头摘下眼镜，将眼镜框上装饰用的小部件扣了下来。

在公交车紧急刹车的时候，夜曦脚没站稳拉了一把身旁男人的衣服，这才避免了摔在别人怀里。

稳住脚跟后，夜曦立刻抬头说了一声抱歉，男人只顾着看手机，说了声没事。

过了几站，男人把手机收进口袋，在车子停下时提着行李箱下了车，又有好些人紧跟着下了车。

又等了几站，夜曦才下了公交车，走进商场逛了几圈，买了面包当早饭，换了身灰色羊绒外套，买了衣服鞋子乱七八糟的全部丢进程序空间里，一路上没见着保镖跟来，夜曦笑得那叫一个灿烂。

之后夜曦又跑去书店，象征性买了些学习资料和工具。在书店没待多久，夜曦就走了出来，在街上瞎逛，直到路过一家网吧。

“一个人？指纹输进去。”

网管是个年纪不大的少年，看上去也就快成年，比夜曦高了一个头，竟然比夜曦还拽地就穿件高领毛衣，就算网吧开暖气这么穿正常人也得冷死啊……

不过穿的少对少年来说似乎没什么影响，夜曦进来的时候他还在看游戏直播，这会儿刚摘下耳麦，指着柜台上一块巴掌大的黑色显示屏对夜曦说道。

夜曦往身后看了一圈，缓缓凑向少年，少年见状配合地低下头，就听见夜曦小得不能再小的声音：“私人信息保密吗？”

少年抬眼看了看夜曦，眼里明晃晃写着“嫌弃”二字。

看来这里的保密工作没得说。

夜曦明了地输入了指纹，“哔”的一声，电脑弹出新窗口，夜曦的身份信息全部显示在电脑上。

把消息窗口传到电脑上，是为了防止私人信息泄露。

少年坐过去点了几个操作，将机器打出来的一张单子推向夜曦，“押金20，未成年上网，超过五小时来续费，零食饮料我后面货架上就有，不免费。现金，扫码，刷脸，还是指纹？”

扫码是移动手机的支付方式，刷脸是瞳孔识别，指纹掌纹可就是人体程序的支付方式了。

“指纹。”

少年调出莹蓝色虚拟界面，抬起手，修长分明的五指在界面上一番操作后，指纹识别功能开启，夜曦将食指按上去，界面上显示押金支付成功，夜曦这时候才开始在心里默默计算自己的程序账户上还有多少资金。

少年重新戴上耳麦，“机号密码上面都有，有事再来打扰我。”

“可是……”夜曦瞅着单子上的信息，将单子还给少年，“我要玩的游戏是《曙光》。”

少年沉默了一下，脸上顿时一副吃惊的表情，“你怎么不早说？”

夜曦挠了挠脑袋，“一时情急，不小心忘说了。”

少年：“……”

没办法，顾客就是上帝，少年耐着性子重复之前的步骤，夜曦又交了80元押金。

“有游戏账号吗？”少年忙着忙着，忽然想起一个重要问题。

夜曦摇了摇头，“没有。”

少年扶了扶额头，“你……第一次玩？”

夜曦沉默两秒钟，果断点头。

“……得，，从抽屉里众多摆放整齐的银白色金属卡取出一张，放在检卡器上，作为媒介注册一个新号。

“这个账号一会会被直接放进程序〔非公民身份账户〕里，待会戴上头盔会自动登录游戏。当然，一个《曙光》新账号很贵的，只要1000，就可以买到方便，买到幸福，买到不吃亏……”

夜曦仿佛看见有一条白色的狐狸尾巴在少年身后摇啊摇啊摇，忍不住直接打断对方的广告词，“别废话，我了解的不比你少。”

夜曦的确是没玩过这游戏，可是没吃过猪肉还没见过猪跑吗？

“好的！”少年回答得十分乖巧。

夜曦好像看见那条尾巴摇得更开心了。

账号进入程序，少年叫来自己的伙伴换班，自己则领着夜曦来到二楼。

一楼大厅是电脑的主场，二楼全然不同，是《曙光》的主场。

《曙光》是一款VR游戏，所以《曙光》的游戏设备比较特殊，一个轻质游戏头盔，两个无线游戏手柄和一把游戏椅。

当然，更有钱的可以直接把游戏仓买回家，随时上线。

因为这款全息游戏与人体基因程序完美连接了起来，所以游戏上的账号和程序上的账号在某些方面是互通的。比如，在游戏上赚的钱可以以兑换的方式转移到程序账户，又比如，玩家可以直接借助程序登录游戏。

说到人体基因程序，这种东西属于人类生来就有的基因程序，由人的精神力触发、控制和使用。

其功能有很多，可以随时随地通讯，支持语音视频，只是当遇上某种特定环境，通讯功能可能会暂时失效；可装载，现实中的东西以虚拟的形式存入程序储存空间，反过来程序里以虚拟形式存在的事物又可以以实体的形式取出，空间容量由个人年龄而定。

程序不仅仅是一个工具箱，又像是一台电脑，可以上网登录网站，在线视频通话，只是没有游戏直播这类可以娱乐放松的功能。

但因为程序装载能力和上网功能的结合，网购可以直接在程序上进行，又因为虚拟实体互化的优势大大降低了货物运输的成本，商品的价格便不会再降低，有时候甚至会因为程序而涨价。

所以说，夜曦这趟购物，是可以直接操作的。

另外，程序又是公民的身份证明，公民的公开身份信息以及基本身份信息全部记录在程序上，功能相当于身份证和护照，又不止于此，外出消费，存取现金，娱乐消遣，都离不开人体程序。

要说坏处，人体程序确实带来了一些致命的问题。在监控失误的情况下，超市的小偷永远不会被抓到，因为东西一旦被存进程序空间内，没有程序主人的允许，其他人绝对无法打开（安、检等特殊情况除外）；任何消费的地方都留有消费者的小部分身份信息，不法分子会想尽一切办法用尽一切手段从中获利（不过针对这一问题，国、家已经采取了相关措施来提高程序里公民信息的获知难度）。诸如此类的问题都会发生，好在绝大多数问题都已得到解决。

人体程序带来的利远远大于弊，至今，人们还是好奇这东西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又为什么会出现，原理在哪。

人们唯一知道的是，人体基因程序是在十几世纪前，人类历史上史无前例的“大浩劫”结束以后，经历了漫长的岁月逐渐演化而来的存在于人们意识里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