溪水潺潺，月光下波光粼粼，凉风搜搜，穿梭树叶间，沙沙作响。

“姐姐。”沉默良久，离歌最终鼓起勇气抬起头来，一对眸子落在凝眉的脸庞上，痴痴地望着，他的脸庞滚烫发红，犹如炭火灼烧一般。

“嗯？”听到离歌的呼唤，凝眉转过身来望向他，“怎么了？”

“我——我——”四目相触，离歌喉头蠕动了好久，却最终又打起了退堂鼓，好不容易攒起的勇气，刹那间又消失的无影无形，“我是说我们接下来要去哪？”

话音出口，离歌将头扭到一边，在心中咒骂起自己的怯懦。

“寿华之野。”纤纤玉手冲着坐着的石头轻轻一拍，掌心中一道真气环绕，凝眉瞬间跳离巨石，落在一旁，她干脆利落的回答道。

“寿华之野我们自然是要去的。”离歌转过身，再次将目光投放在凝眉的身上，“只是——”

“只是我们不知道如何前往。”凝眉紧接着说道，明亮的眼神瞬间黯淡了不少，峨眉轻轻蹙起，平添了些许忧愁，这倒是离歌从未见过的。

“姐姐，这倒也不碍事。”离歌宽慰道，“只要跟着沐灵她们，就一定万事无虞。”

“话虽如此。”听了离歌的话，凝眉抬头望向空中的那轮圆月，“沐灵她们确实是我们前往寿华之野的唯一选择，可是现在我们却跟丢了。”

“姐姐。”提起沐灵，离歌突然想起了什么，小心翼翼的靠近凝眉，轻声的说道，“世子殿下跟在沐灵的身边，我们——”

听到暗蛟的名字，凝眉的心头突然一触，凝视着皎洁的玉盘一言不发。

“是弟弟说错什么了吗？”尽管对于凝眉现在的心中所想，离歌心知肚明，但他却不愿意承认。

“啊？哦，没有。”凝眉回过神来望着离歌轻描淡写的说道，好像自己刚才什么都没有想一般。

“姐姐，现在时候也不早了，我们还是找个地方歇歇脚吧。”离歌决议岔开话题。

“也好。”听到离歌的提议，凝眉说道，“多日来四处奔波，早已是乏了，就趁着现在空暇，好好休息一晚。”

说罢，凝眉衣袖一展，纵身跃上云端朝着西北方向而行。

离歌见状连忙紧随上去，在他心中，离歌是早已打定主意的，无论凝眉是何态度，只要还在她身边一天，他就定要形影不离。

夜色微凉，冷风拂面，念子崖上，一位身穿灰色道服的银发老者迎风而立，望着被群星点缀的天空陷入沉思。

念子崖，雪域昆仑众多险峰峻岭中毫不出众的一座低矮山丘，没有千山相拥白峰环绕，只有它自己孤零零的矗立在一块平坦的土地上，犹如一把利剑出鞘直至苍穹，冰凉的月色下倒显出几分孤寂与凄凉。

“杀星犯上，晦星相随，风自北起，云望东来，看来这天下终究是难逃一劫！”灰袍老者摇首叹息道。

对着广阔无垠的夜空驻足观望了约一刻钟后，老者准备转身离去，忽而两道明亮的光束自东南方向划过天空，留下长长的尾巴，落在在念子崖西北约十里处的一座密林中不见了踪迹。

亮光落地，惊起密林中全鸟飞舞，聒噪一片。

这位老者冲着亮光消失的方向望去，隐隐觉察到了一丝杀气。

“莫不是又有人要在我念子崖生出事端了？”

一言出口，灰袍老者衣袖一甩，脚下祥云顿起，载着他径直飞向不远处的密林。

“砰！”光芒散去，凝眉与离歌从中走了出来，四处打量后，离歌有些不乐意了。

“姐姐，难道今晚我们就要在此处歇息？”离歌有些疑惑的望着凝眉说道，“不是弟弟抱怨，以现在的情形看，我们不过是从一个密林换到了另一个密林而已，并没有什么差别，反倒是比之前更累了些。”

听着离歌的抱怨，凝眉倒是没有说什么，眼角的余光扫过离歌，忽而落在了离歌身后的一颗苍劲的松树上。

“群柏曳曳绕孤松，自古英雄不世同。”望着那个孤松，凝眉自言自语的念叨起来，而后越过离歌来到那颗孤零零的松树旁，伸出右手，在充满了岁月沧桑的粗糙树皮上抚过，“说的应当就是它了。”

说着，凝眉的手兀自停住。

“姐姐，您在说些什么，我怎如听天书一般不懂呢？”离歌挠了挠后脑勺满腹疑惑的说道。

“待会你便明了了。”说罢，凝眉停住的手在地在树干上游走起来，她峨眉紧蹙，似乎在寻找摸索着什么。

忽然，凝眉紧锁的眉头渐渐舒展，冰冷的面庞上出现了一丝笑意：“果不其然！暗蛟哥哥没有骗我！”

言讫，凝眉双目紧闭，口中念起咒语，离歌则在一旁迷茫的望着她。

俄顷，一团涌动的紫色气旋在凝眉的身边生成，将其覆盖其中，一道夜风吹过，紫色气旋上竟兀自出现了紫色的火苗跃动。

离歌虽然慢慢吃惊，但更多的却是担忧。

约莫片刻光景，凝眉双眸猛然睁开，继而口中道了一句：“紫焰无极！”

声音落地，原本死般沉寂的夜空突然炸响一个雷霆，随后一道闪电自星空落下，不偏不倚刚好落在凝眉跟前这棵松树上。霎时间松树表层明亮一片，将整个幽暗的密林照耀的灼目刺眼。

一股强烈的电流顺着枝干迅速的窜入凝眉的身体，凝眉的身子当即一震，娇嫩的手臂瞬间一阵颤抖。

仔细瞧去，凝眉非但没有惊慌之色，脸上反倒充满了喜悦。

尽管心中的不安之感越来越浓烈，但离歌却并未上前劝阻，甚至没有发出一丁点的声音。

未几，随着一声“轰隆”巨响入耳，凝眉身前的松树竟在弹指间出现了一道裂痕。

慢慢的裂痕越来越大，不久万道光芒从中射出，凝眉猝不及防，其中的一道光束竟直直的击中她的眉心，凝眉当即眼前一黑，跌落在地。

“姐姐！”看到这般景象，离歌慌忙上前一步将凝眉揽入怀中，他大声的几乎起来，凄厉的声音在空寂的夜空回荡，很是惊悚。

而怀中的凝眉双眸紧闭，牙关紧咬，没有丝毫的呼应。

“若是我早些阻止你便好了！”离歌自责起来。

“尔等何方妖孽，胆敢在我念子崖作祟！”忽而一道洪亮的声音从夜空落下，离歌本能的抬头望去，来人正是在念子崖眺望星空的灰袍银发老者。

“念子崖？”离歌重复了一句，此时他才明白此地的名讳，但这时的他已然顾不了细问多想，他将凝眉放置地上后噌的一声站起身来，右掌一旋，掌心中一柄宝剑赫然入目。

“你是何人，对我姐姐做了些什么！”离歌执剑厉喝道。

“呵，你这娃娃好大的口气。”那灰袍老者听闻此言竟笑出声来，“尔等深夜来我念子崖，坏我万年古松，我还没找尔等问个清楚，倒是先质问起我来了！”

说罢，那灰袍老者衣袖一挥，右掌亮光闪过，一条长鞭悬浮在半空。

“你——”理亏的离歌瞬间憋得两脸通红。

灰袍老者没有去理会离歌，他望了望离歌身旁的凝眉，看着凝眉的模样一时愣住，心头一触，曾在脑海中循环了无数遍的五千年前的那一幕再次浮现在眼前。

“你这不知羞耻的老匹夫！”看到灰袍老者盯着凝眉看，离歌心中醋意顿起，这就要执剑扑将上来。

“年轻人哪来的那么大的肝火！”灰袍老者看到离歌的模样说道。

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近在咫尺的松树望去，此时那棵松树已然开了半边。

“险些坏了事。”灰袍老者道了一句，而后手指一旋，悬在半空的长鞭在空中一甩，瞬间发出清脆的响声，听到这响声，那裂开了一道缝隙的松树竟兀自愈合起来。

“你——你究竟是何处人物！”离歌目瞪口呆，“休要在那使些障眼法唬人！”

“你这娃娃怎如此不听劝，如此大动肝火，小心命不长久。”

“小爷我的命何须你这糟老头关心！”说罢，离歌双足一顿，当即离了地面跃上云端，继而右臂一甩，一道剑气自剑锋甩出，随后“咔嚓”一声传来，灰袍老者身后的一棵柏树被拦腰斩断，轰然倒地。

“今夜你若是不救了我姐姐，小爷我就把你这副老骨头折腾散了！”离歌将剑一甩，厉声喝道。

“唉。”看到离歌一副不听劝的神色，那灰袍老者不由得叹了口气。

“终究是涉世未深，丝毫不懂得隐藏锋芒，如此外露，终是要吃大亏的。”

“这就不消你来操心了！”离歌睥睨一眼，冷言道，“我姐姐，你救还是不救！”

“你这娃子也忒固执了些，倒是赶上贫道了。”那灰袍老者一丝苦笑，“也罢，不过是救个人而已，举手之劳。”

“你答应了？”听到这话，离歌一时愣住，他没想到眼前的这位老者答应的竟如此爽快。原本他还以为一场恶斗是难免不了的。

“救倒是可以，只是——”说着，灰袍老者的目光又落在了昏迷的凝眉身上。

“你这老贼休要打歪主意！”离歌看到这般景象，瞬间火起，“我姐姐其实你这遭糟老头子所能妄想的！”

说罢，离歌双臂一振，紧接着右手腕旋起，宝剑顿时脱手而出，在半空中划过一道弧线后，直冲灰袍老者而去。

“也罢，既然你这娃娃如此的冥顽不灵，我罗山今晚便让你清醒清醒！”

言毕，灰袍老者右手食指一勾，口中咒语念起，停在空中的长鞭瞬间平展紧绷，而后随着老者右臂的旋动在半空中舞动起来，甩出几个清脆的响声过后，与离歌祭出的宝剑迎面撞去。

罗山长老，念子崖的掌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