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心内科没有危重病人，刘向东和康建早早在食堂里买上了饭。

刘向东家里前两天来了封信，说母亲得了胃溃疡，需要吃药治疗。农民看病都要自己花钱，刘向东就琢磨着从那些公费医疗的病人身上开些药给家里寄回去，这样就能节省点钱了。他问康建道：“哎，你病房里那个老干部还是个老红军呀？”

康建点头说：“是呀，那个老头三一年就参加了红军，还参加过两万五千里长征呢，可是个老资格了。”他脑子里还在想着昨天晚上和李云霞一起看电影的事情。李云霞是个多好的女孩子呀，自己只能对不起她了。

刘向东笑着说：“哟，那老头级别应该很高了吧？”

“好像老头级别也不是太高。哦，我听说老头子虽然资格老，不过没啥文化，字都认不了几个字，所以现在可能还是个营级干部吧。哎，那老头特有意思，经常给我们讲以前爬雪山过草地的故事呢。他一起的战友现在都当省长将军了，要是他有点文化，早也就上去了。”康建说道。

这个老头看病都能报销，于是刘向东就让康建在他病历上开些药品。

康建问他想开什么药？“是这样，我家里来信，说我妈得了胃溃疡，需要吃果胶铋。你也知道果胶铋这家伙还是很贵的。”刘向东说道。

康建觉得这样不合适，担心被张老师发现，就说道：“哎，你还是别在病人身上开药了吧，你忘了上次挨张老师批评的事情。”

刘向东不以为然说：“这次肯定不会了，张老师发现不了的。我给那个老红军都说好了，他让我需要什么药只管在他身上开。”

康建只好答应了，说道：“那好吧，你就在他身上开药吧，就是要小心点，千万别让张老师发现了，不然我也要挨训了。”

刘向东轻蔑说：“老三，我发现你这个人成天跟着张老师，都被他带成榆木疙瘩脑袋了，就一点不开窍！你说说，咱们就是个医生，手里就这么点权利，为啥不好好利用？就像张老师，家里本来就困难，日子都过得可怜兮兮，还要自己花钱吃药，那当个医生还有啥用！”

康建不赞成刘向东的观点。他觉得张老师这样小心谨慎还是很正确的，起码不用担心犯错误了。

刘向东冷笑说：“嗨，在病人身上开点药算是什么错误呀，比起那些当官的咱们可是差远了！你看看现在那些当官的，胆子才大呢，有几个不收别人财礼的，咱们为啥要这么老实巴交？真的，你也学着活到一点。咱们毕业了一个月也就是那么点工资，不经常想着点办法，日子也不好过！”

李云霞和周芳端着饭过来了，康建看到她们低下了头。刘向东也看到李云霞和周芳了，赶忙向她们招手。

周芳就叫李云霞过去跟刘向东康建一起吃饭。

李云霞现在根本就不想见到康建，所以想回宿舍去。

周芳说道：“走吧云霞，我不是给你说了嘛，咱们现在就要装作啥事情都没有发生，还要和以前一样，不能让别人看了笑话。”

李云霞当然也明白这个道理，可是她一点也不会伪装自己。

周芳看李云霞实在不愿意，说道：“那好，你回宿舍吧，我去跟他们吃饭，然后找机会跟康建谈一下，也许你们还有机会。”

李云霞走了，周芳过来笑着坐下了。她看康建一眼说：“哟，你们今天吃饭这么早？”康建却没有看她。

刘向东说都快十二点了，也不早了，然后问李云霞为啥没过来？

周芳说：“李云霞困了，吃了饭要赶快睡一会。”然后又看康建一眼。

康建只是低着头吃饭。刘向东对着周芳笑说：“哎，周芳，我们科今天住了个大面积心肌梗塞的病人，你们有功夫来看一下吧。”

周芳答应了。“哎，那个病人病情很凶险，出现了两次心跳骤停，要不是抢救及时，早就不行了，所以很有意义的。”刘向东又说。

康建匆匆吃了几口饭，站起来说道：“我吃完了，要回去了。”

周芳看他要走，忙说：“哎，康建，你先别走，我还有事找你。”

康建眼睛躲闪了下问有啥事？周芳对着刘向东说道：“哎，刘向东，你先回避一下吧，我和康建要说件事情。”

刘向东心里顿时起了疑惑，看看康建，又看看周芳，嬉笑着说：“哟，你们俩还有啥秘密，是不是不可告人呀？”

周芳说也没啥秘密，就是一件小事情。“不对吧，没啥秘密，那让我也听一下呀，给你们参谋参谋。”刘向东笑着道。

周芳严肃说：“真的刘向东，你还是走吧，我们要说正经事情呢。”

刘向东没办法，只能端着碗走了，不过心里越来越怀疑了。

康建知道周芳要跟自己谈李云霞的事情，心里很不舒服。自己是喜欢周芳的，可是她却要把李云霞介绍给自己，看来她心里根本就没有自己了。

周芳看刘向东走远了，就问康建和李云霞昨晚上到底咋回事？

康建冷笑说：“昨天晚上你骗着我跟李云霞看电影，我谢谢你了！”

周芳辩解道：“我咋骗你了，李云霞想约会你看电影，又不好意思，我就给她帮个忙。我们是朋友，我当然应该帮忙呀。”

康建哼了声说：“谢谢你的好心，以后请你就不要帮这种忙了！好了，我现在瞌睡了，我要回去休息一会。”

周芳叫住了康建，说：“哎，你先别走，我觉得李云霞是个很不错的女孩，各方面条件都挺好，你是不是再好好考虑一下？”

康建首先承认李云霞是不错，但表示自己毕业了要回老家，所以这事就不可能了。

周芳又说：“李云霞没有给你说吗，她愿意跟你去你们老家，她并不嫌弃你以后不能留在省城。李云霞很重视精神生活，对物质没有太高要求。”

康建冷笑说：“行了，人年轻的时候都容易冲动，等到时间长了，感情慢慢冷却了，那时候后悔就来不及了。我们老家那么落后，和省城根本没办法相比，我这是不想让她犯错误！”

周芳觉得他有点太自卑，说道：“哎，康建，我觉得你这个人思想有些太偏激了，怎么能这么看我们女同学，把我们想象的思想境界也太低了。”

康建直视着周芳说道：“不是我小看了你们女生的思想境界，可是现实里这样的事情太多了。好，周芳，那我问问你，你毕业了愿意离开省城，去一个很偏僻落后的地方工作吗？”

周芳觉得应该让康建了解自己的思想，于是说道：“这还要看两个人的感情咋样。要是能跟自己爱的人在一起，我想我也不会在乎的！”

康建也相信李云霞会为了爱情付出一切，对周芳就没有信心了，冷笑着说：“你们女孩子现在年纪小都单纯，做事情容易冲动。”

周芳不高兴了，说：“为爱情冲动一次又有啥不行了？你咋这么世故，李云霞这次受打击太大了，睡不着吃不下，你还是去安慰她一下吧。”

康建觉得没有这个必要，说道：“不用了，一切都会过去的，慢慢李云霞会好起来的。你给她说，我这个人也不值得她喜欢。”

周芳白康建一眼，说：“人家李云霞对你这么好，那么关心体贴，没想到你竟是这么绝情的一个男人！”

康建还不想给周芳留下这样的印象，看着她欲言又止。

周芳盯着他问道：“怎么，我难道说错你了吗？”

康建低下了头，说道：“你说的没错，我承认我这个人是不好，不值得你们女生喜欢我，你给李云霞讲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