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92年9月以来,一晃就是五年多了,谢珍珠一个女人,拖着智力低下的丈夫,带着读小学还不懂事的儿子,在自己选择的人生道路上,比别人困难得多地艰难行走。
首先,她必须接受老公由精明能干变成痴呆幼稚的残酷事实,为他涮洗因大小便失禁而弄脏的衣物,为他做长期的治疗。她明白,不能泄气,只“吧嗒、吧嗒”地掉眼泪,家中的顶梁柱坍塌了,她必须用肩头把它顶住,生活的重担由自己一人挑起来,得一只手拉着残疾的丈夫,另一只手拉着还不懂事的儿子。
谢珍珠被孤苦折磨得太久了,但最让她难以克服的是经济的窘迫,她与丈夫二人的工资用于杨浩强治病都不够,她已是债台高筑。以前曾帮助过她的人,见她那没有起色的丈夫,知道借给她就是一个无底洞,谁也不愿意帮助或再借钱给她,许多以前的好朋友及亲戚都躲着她,远离她。
那年春节,杨浩强的大哥,大嫂从东北回来看他们的父亲(母亲早已过世),大哥,大嫂来谢珍珠家坐了半个小时就走了。
在那半个小时里,大哥没有说一句话。东北大嫂近乎鄙夷地望着谢珍珠及杨浩强说:“这个小兄弟,我们没有义务帮助他,他以前得意的时候,也没有帮衬过我们,他脾气很大,说话也很打人,他现在落到这个地步,怪不了谁。珍珠,你还年轻,我是大嫂,这个家,我说了算,我们老杨家不会阻挡你改嫁,你可以去找一个喜欢的男人,结婚也行,不结婚也行,反正我们不会象小鸡小狗一样把你关在笼子里,你这么年轻,一个大活人,守着一个痴呆的男人,我们于心不忍。”
大嫂那一席话,让谢珍珠听得目瞪口呆。她与杨浩强并排坐着,她转过头看着老公,希望他站起来和以前一样,指着她的鼻子骂她。以前,你是那么骄傲自大,谁敢在你面前说一个不字,连大嫂都怕你三分,可今天,大嫂这样说你,你却无动于衷。
谢珍珠想到,老公以前确实很不懂事,得罪过许多人,大嫂曾经对他也很不满,所以到了今天,也怪不得人家这么说了。
但谢珍珠心里还是很难受,想到亲兄弟落难了,不管以前他怎么不懂事,在这样的状况下,当着他的面叫兄弟媳妇不管他了,还叫兄弟媳妇另嫁他人,她的鼻子有点酸,想哭却哭不出来。
大哥大嫂离开后,谢珍珠的心凉到了极点,她完全没有料到大嫂会说出这样的话,她陷入了矛盾和绝望之中。她心里想,象大嫂说的那样,去寻找个人幸福行吗?可以不管他了,有谁来替我管他呢?还有我们年幼的儿子,缺少了父亲的爱,还能忍心让他缺少母爱吗?
其实,大哥还是在悄悄地帮助过他们,只是大哥家里有两个孩子,家庭也不富裕,另一个大哥的耳朵也太粑了,每次他把从牙縫里省出来的钱寄来时,就千叮咛,万嘱咐,千万不要大嫂知道了。
那天晚上,谢珍珠请人去把大哥喊到楼下(因怕大嫂知道了)。
她对大哥说:“大嫂今天的话我听懂了,但是我有个问题问问大哥,如果我改嫁,你们的兄弟谁来管:”她对着大哥投去期待的目光,希望他回答她的问题。
大哥说:“是啊,谁来管他?这是一个具体的问题,家里肯定没有谁愿意接手的。”大哥无可奈何地摊了摊手。
从那以后,谢珍珠对谁都不抱有希望了,她在心里发誓,不管用什么方法,都要一手拉住痴呆的老公,一手拉住幼小的儿子,绝不放弃他们。
生活不会因谁的善良而减轻负担,也不会因谁的发誓而给予恩惠。谢珍珠毕竟是一个小女人,生活的重担压得她喘不过气来。
谢珍珠在极度痛苦和艰辛之中,觉得自己也是一个有血有肉,有才有貌的女人,为什么要承受这种非人的折磨?为什么不去找一个有同情心的男人上门,帮助自己一同照顾老公和孩子,共同撑起这个家,只要不要求自己离婚,什么条件都同意。
其实,这个时候也有不少朋友劝她找一个情人,说她找个情人也是在情理之中的事。
谢珍珠想到,找个情人,不但能解决自己情感上的孤寂,更重要的是能缓解经济上的拮据。
一个星期天,她去市中心一个叫“遇缘”的婚介所,交付了佣金。她把家里发生的事情告诉他们,说自己不是来征婚的,也不想当第三者,不想破坏别人的家庭,就是想找一位情人,能在经济上给她一定帮助,能陪她说说话。
他们相信了她,按她的要求,给她介绍了一位丧偶的老师。
当那位老师出现在她眼前时,他那苍老的容颜和看起比自己还矮的个头,让她很失望,一点激情和感觉都没有,她一句话也没说,立即就逃走了。从此,她再也没去那里。在她心里,老公威武、英俊的面孔让她有“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的感觉。
而生活的窘迫,又让谢珍珠无法自拔,想找一个稍微伸展一点,而又能帮助到她的人。
谢珍珠认识一个女人,长得并不漂亮,只是有一点女人的丰满。不知是相信她,还是同情她,她经常在谢珍珠面前说她的风流韵事。她问谢珍珠:“你有情人吗?结婚前耍了几个男朋友?”
谢珍珠告诉她:“我这辈子只耍了一个男人,也只和这个男人结婚到现在。”
她鄙夷地望着谢珍珠说:“你太亏待自己了,本姑奶奶在结婚前就耍了几个男人,现在还和这些男人有性关系,你信不?”
谢珍珠有点想不过味,本人上上下下,里里外外,都比她强,难道还找不到一个伸展的情人吗?
谢珍珠在脑海里搜索曾经对她垂诞的一大帮男人,突然,她眼前一亮,一个高大,威猛,且财大气粗的某局局长出现在记忆里。
那天晚上,她收拾打扮一番后,去敲开了那位局长的门。
那局长很是惊讶,自己朝思暮想的人居然自己送上门来,让他心里一阵狂喜。她对在客厅沙发上看电视的老婆说:“你进里面去,我有事要谈(听说他老婆很耙,很怕他,他经常带女人回来过夜,她也是敢怒而不敢言)。”他老婆乖乖地进里屋去了 。他女儿在法国留学,家里也没其它人。
谢珍珠与那局长并排坐在沙发上。那局长就迫不及待地伸手想搂抱她,她侧身挪开了,对着他说:“我现在是没有办法,已走投无路了,想你在经济上给予一定的帮助,其它怎么都行。”
那局长拍了一下他那高挺的啤酒肚说:“好呀,以我的能力给你房子,现金都是小事一桩。想想你以前,我招呼你,你理都不理我,你是那么高傲,没想到你今天落到这步田地,主动投怀送抱。”说完,他哈哈哈地大笑了起来。
那局长又用手过来搂抱谢珍珠,她又侧身挪开了。那局长有点气恼地说:“你主动来找我,就乖乖地吧,就好好地当我的小老婆,让我好好地玩玩你这尤物!你若把本局长伺候巴适了,你要什么就有什么……” 那局长在那里得意洋洋,不停地夸夸其谈。
谢珍珠的自尊心遭到强烈的打击,感觉受到奇耻大辱,他是在洗涮我,在看我笑事,在乘人之危,落井下石,他没有把自己当成情人,甚至当成人,只把自己当成一件供人玩弄的物件。
谢珍珠明白自己是一个凤凰落毛不如鸡的女人,她心里很不平衡,但骨子里还是清高的。
谢珍珠毅然起身冲出了那局长的家门。
谢珍珠走在回家的路上,那凉爽的清风让她豁然清醒了过来,她扪心自责,首先是自己错了,毕竟是自己主动上门的,幸亏他羞辱自己,不然会一失足成千古恨。她暗自庆幸自己没有误入歧途,失掉做人的尊严,毁掉自己一生的清白。她握紧拳头,暗下决心,绝不再去胡思乱想找什么情人,凭自己尚有的姿色去讨好和出卖自己。不管有多大的困难,自己也要咬紧牙关挺住。在没有男人的庇护和光环照耀下,自己一定要自尊,自爱,自信,自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