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甚大碍,按时换药,好生调养便是了。”大夫下了诊断,将纱布,伤药留给宁乐扉。收拾起医箱离开了。
颜昙也于此时对霍筠表以感谢:“此番多亏霍小姐仗义相助,才使我等顺利脱险。”
霍筠豪气十足:“六王所托,何敢不倾力相助。这许坦之事霍府也早有耳闻,却也管不了,只好井水不犯河水,如今也不过是顺水推舟罢了。只是开始委屈了李兄。”
李文航连忙摆手:“没事没事,这不是为了避人耳目嘛。”
“恐怕还得再此地叨扰几日了,待伤势稳定,我们便会启程返回酉地。”
“届时我便去通州看望父亲。”
颜昙不日便返回酉地。六王爷也早已上报此事,皇上龙颜大悦,恰逢上任户部侍郎告老还乡,便敕封颜昙为新任户部侍郎。
颜老爷子喜忧参半,一半是觉得自家儿子有了出息,一半又在忧愁日后朝堂的阴谋阳谋。以前人微言轻,与朝堂之上顶多算个陪衬。此事之后,官至六部,比肩六王爷,怕是有得操心的了。
宁乐扉一边替老爷子捶背一边宽慰道:“伯父无须多虑,阿昙聪明能干断不会有事的。而且您也知道他一身抱负,为国为民,若是不让他施展,可不得憋坏了。”
老爷子叹叹气也不反驳,只嘱托道:“日后昙儿和这个家你多费心哈。”
宁乐扉道:“伯父放心。”
皇甫朗听闻这次宁乐扉竟随行在侧,不觉赞赏有加。转念想到自己那端正有方的妹妹,整日闷在宫中,怕也无聊得不行,二人年岁相当,若是能做个伴也未为不可。宁乐扉听了也十分欢喜,欣然接受。
宁乐扉哼着小曲十分开心,荷儿在旁边絮絮叨叨:“小姐,这把团扇要带吗?”
“不要,天气凉爽不用打扇子。”
“这可不作扇风之用,你这次进宫去可不得照着世族小姐们打扮。”荷儿有些苦恼。
颜昙道:“无妨,公主是个好相与之人。这次六王爷邀你入宫陪伴他妹妹本就是看中你活泼灵动,太拘泥于繁文缛节,反而呆板沉重,失了初心。”
宁乐扉脑袋一扬:“没错。”
宁乐扉从未进宫,一路来十分惊羡,直到来到公主所住的漱玉宫。那公主皓齿星眸,着一身浅蓝对襟宫装,看见宁乐扉浅笑着迎上前来,将她牵引至桌前坐下。又笑着将桌上预先置备好的糕点水果递至宁乐扉身前。
皇室糕点精巧又美味,宁乐扉笑得眉眼弯弯。却眼看那公主又翻开《礼记▪大学》读了起来,不免开口问道:“公主为何还在温书?”
萧亦浣抬头笑道:“等你吃好了便带你去宫里逛逛。”
宁乐扉摇头:“还不如放风筝呢。”
萧亦浣面露难色:“太傅教导女子要守德、容、言、工此四德,行不回头,笑不露齿。放风筝奔跑打闹,实属不妥。”
虽然最后还是去放风筝了,但萧亦浣只是坐在石凳上看着。宁乐扉颇感无聊,便也将风筝一丢,跑去与公主聊天。
“我小时调皮,不小心磕到了头,父皇责罚我随行姑姑三十大板,姑姑被打得奄奄一息,自此姑姑对我愈加毕恭毕敬,原来眼里带笑爱我怜我的姑姑不见了。”
萧亦浣苦笑一下继续说道:“我便知道,我若行差就错,小则波及身侧之人,大则毁我青离名誉。渐渐的便养成这般无趣的性格,想来六哥也是怕我闷,便叫你来陪陪我。”
这便是公主的责任,推脱不得。
宁乐扉听罢若有所思,趴在桌子上垂目不语。
日后往这公主府跑得越发勤快,隔三差五便来同萧亦浣作伴。萧亦浣读书她便吃点心,萧亦浣刺绣她便弹琴唱歌,或是萧亦浣看着她胡闹。
萧亦朗得知他妹妹和宁乐扉十分投缘之后也颇感欣慰,就算是皇家的女子也得在明媚的年纪有一段愉悦的时光不是吗。
为此他特意赏赐了宁乐扉好些珠宝糕点,但宁乐扉并无欣喜之意,转身便分给了府中众人。随后一连几天不曾踏足公主府。
萧亦浣知道后蹙着眉正色道:“六哥心意我能理解,但我与乐扉已为好友,以此为名进行封赏反而使我与她之间变得生分。”
萧亦朗哑口无言,按往日所为,赏了便赏了,寻常反应都只有感恩戴德哪里还有不满。看自家妹妹的状况大概真是好心办坏事,罢了,这世间哪里有挥舞着大锤替女儿家缝衣服的事啊。
只是不免心中郁卒,谈及此事,向颜昙埋怨两句。颜昙目光深远,开口说起从前,语气里也是温柔:“扉儿刚来我家时终日郁郁,茶饭不思。六岁时本就瘦弱,如此更甚,父母责我细心安抚好好照顾,终是令她重展笑颜。但这本就是我应做之事,得她欢喜便足够了。扉儿想必也是如此想法,还望六王爷海涵。”
皇甫朗深叹一声,却不免有些欣羡。皇室无亲情,无爱情。一旦登上皇位除了泼天的富贵便是深可入骨的孤寂。从小他便要向太子行礼,那不是他的哥哥,是尊贵的储君,怠慢不得。萧亦浣又何尝不是如此,皇室子女有太多束缚,远没有宁乐扉这般灵动,言语间自有分寸,倒是很得坊间赞赏,却不知客气本就是生分。
世间安得两全法,得之失之,倶是该承受的。只是,难免有些寂寥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