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贵仪一向是骄纵惯了的,此时猛地被呵斥,顿时愣了愣,脸色苍白,连一句话都说不出来,低着头咬着唇,几乎要滴出血来。
宁帝侧目,念着旧情终是没有深究,挥了挥手道:“你退下吧。”
刘贵仪连忙退下,心中却难受得紧,这几日宁帝忙于政务,几乎没有出过养心殿,她因为自家父亲的原因,宁帝才见了自己,她亦是用了百般解数才让他陪自己出来御花园逛一逛。
谁知道又是因为这个苏裁云,不仅仅让那个小小的答应占了便宜,还让皇上呵斥自己一顿,她眼中尽是冷然和怒火,谁让她刘倩倩在宫中过的不舒坦,她就让谁死无葬身之地。
将手中握着的丝质手绢一把撕开,刘贵仪从牙缝中蹦出了几个字,“苏裁云,我和你势不两立!”饶是她最亲近的侍女采莲,见了也不敢劝解。
这是宫中第一个能让刘贵仪如此盛怒的人,连婉夫人都不曾如此过。
再表这边,宁帝还有政事在身,和三人说了一会话,又让下旨让黄答应晋为娘子后便离开了,只是在离开的时候对裁云多说了一句,“朕晚上去你宫里吃饭,你好好准备着。”而后宁帝便带着公公离开了。
裁云这才舒了一口气,让楚良人和黄娘子坐了下来,黄娘子感激涕零,道:“多谢逸姐姐,若不是逸姐姐,恐怕皇上都不知道后宫里还有我这么一个人呢。”
裁云摇了摇头,拍了拍她的手,极为温柔地道:“若不是你如此清丽脱俗,皇上也不会多看你一眼,与我又有什么关系。”黄娘子微微一笑,把心中的感激都藏在心底,发誓一定要报答裁云的恩典。
楚良人也笑着打趣,“看来逸姐姐是我们这届宫女中最得宠的呢,想来除了皇后和婉夫人,再没有人得此殊荣了,以后我和黄妹妹两人便是仰仗逸姐姐了。”
裁云脸上飘起一片彩霞,打断了两人,“你们两人别胡说,我怎么能同皇后和婉夫人相提并论呢。”说罢,几人又说了几句旁的话,天气逐渐热了起来,几人也就散去。
回到宫中,裁云将方才的事情与风色说了,风色却没有一丝欣喜,反而蹙紧了眉头,道:“看来这次是真真的惹怒了刘贵仪了。”
裁云当然也是知道,不过却笑了笑,“刘贵仪那种脾气,只要我稍微得宠,她便会百般针对,反正做不成朋友,她也会害我,我为何还要处处相让。”
风色诧异地看着裁云,不知道裁云到底是受了什么刺激,入宫以来变化可以说是巨大,一开始是旁人处处针对而她淡然处之,虽然这种脾气很是温柔,但在宫中只会让人觉得好欺负,可是如今却变了太多。
风色清楚地知道,眼前风华绝代的女子已经不是苏裁云了,而是宫中初露头角的逸芳仪。
裁云并不知道风色的想法,而是吩咐顾乐去内务府取冰。
风色反应过来,跟上去问道:“那娘娘,下午晚膳准备些什么呢。”
裁云顿了顿,望着窗外无际且蔚蓝的明亮天空,和若有若无缀着的浮云,心中忽而明快起来,想起那人凝视过来的样子,想起他温柔唤自己云儿的样子,想起绮丽奢靡的明黄色龙床上那人低沉的喘息……
裁云脸微微一红,似乎刘贵仪的跋扈,婉夫人的深藏不露,皇后的威压,以及那些百花争艳却心如蛇蝎的美人,都没有那么可怕了。
哥哥说,云儿还小,不知事。可是裁云却清晰地知道,自己似乎因为一个人长大了。
风色小心翼翼地重复了一遍,“娘娘,下午晚膳准备什么?”
裁云回首,也恍然,“宫中山珍海味多了,皇上恐怕也乏倦了,若是我自己亲手做些家常菜肴,说不定皇上还欢喜一些。”
风色听了眼中微微一亮,“若是娘娘有心,无论是什么,皇上都会欢喜。”
裁云挑眉,即刻唤来灵犀帮厨,精心准备起菜肴,她在家中虽学了些庖厨之事,也没有真正操练,幸而佳音厨艺极好,两人相辅相成,竟也做了一大桌子菜,还有两蛊汤在小火上煨着。
顾乐特来提醒裁云,“娘娘,大约还有一个时辰皇上便要过来了,还是去梳洗干净为上,若不然怎么显娘娘秀色可餐呢。”
裁云一边走进沐浴房中,一边嗔怪,“想来你也是个未出阁的小女儿,说话怎么如此不羁,实在是跟着我哥哥学坏了。”顾乐嬉笑。
好容易沐浴完毕,时间紧急,顾乐只好让裁云先挑选衣服,裁云精心挑选了一浅蓝色烟笼绣梅百水裙,外边罩了一层乳白云纱对襟衫,手中扣着碧绿玉镯,略施粉黛,最是眉间一点花钿,清丽中又不失绝艳。
裁云拂了拂自己半干的发丝,心中略微着急,道:“随意挽个坠马髻便罢了。”顾乐无法,巧手动了几动,便挽就坠马髻,将湿发藏在里边,并看不见,又拿了几只简洁的玉兰花簪缀在发丝之上,与身上浅蓝衣裳相得益彰,更显苏裁云清丽似仙子一般。
裁云手上沾了一些玫瑰花碾成的胭脂,抹在唇上,只听得王忠王公公的声音通报道:“皇上驾到。”裁云连忙起身迎宁帝,宁帝从御书房回来,并没有穿明黄龙袍,而是一身玄色暗绣裳,腰间是一玄色镶玉带子,也不知道是谁人送的玉佩,带着笑意盈盈地走来,更显温柔的眉眼如水,裁云竟有些看呆了。
直到那人低沉温柔的嗓音近在咫尺地道:“云儿,起身吧。”
裁云低垂着眉睫站了起来,宁帝欲拉裁云的手,却发现她方才抹胭脂留下的颜色,裁云连忙收回,眸中尽是娇羞,“臣妾失礼了,方才不小心留下——”
她的声音戛然而止,因为宁帝将她的玉指送去口中,轻轻舔舐去她手上的胭脂,裁云的脸顿时变得比胭脂还要红,她几乎能够感受到宁帝舌头的温度。
宁帝眸中含笑,含糊道:“朕饿得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