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钱哪请得动法师,你又不是不知道那个人…”阿甲说到这个就有气。
他们殡仪馆确实有合作的法师,但那法师跟他们关系不融洽,可以说是相敬如宾的程度。
该怎么说呢,法师一直对他们的工作态度有意见,觉得他们不够尊重死者。而他们也觉得法师出一张嘴,只把他们当苦工在使唤。
“呼。”李镇河深吸一口气,却还是提不到勇气去拆开绳子。他犹豫了下,“我先去抽根烟。”
“不要趁机逃跑。”阿甲说道:“我跟你一起去抽。”
“喂喂,那我也一起去。”托迪第一次会怕尸体,以前就算三更半夜一个人处理尸体也没在怕的,唯独这具女尸叫他忐忑不安,总觉得这具女尸很不祥。
李镇河、托迪和阿甲来到户外的庭院抽烟,再过去一些就是火化场了。
李镇河抽完了一根又点上一根,阿甲和托迪一直看着他,似乎在想他什么时候能抽完,这搞得李镇河也没了抽菸的兴致,不过他还是慢条斯理地抽着,尽量拖延进去停尸间的时间。
“啊你们真的要我来?”李镇河哀怨地问道。
“只能靠你了,那女尸还没冰耶,再不冰都要烂掉了。”托迪话说的直接。
“唉。”李镇河长叹一声。
他的烟头不知不觉都烧完了。
阿甲推着他说道:“走吧。”
李镇河不禁后悔今天干嘛来这,明明是放假的,自己根本是没事找事做,拿石头砸自己的脚。
三人簇拥着往建物里头走去,脚步皆是沉重。
这情况也奇怪,他们心里都很清楚,不发臭的女尸基本上就不合理,她是泡过防腐剂吗?不对,她身上根本没那气味。
他们不是法医,不过摸过的尸体多了,多少也有些概念,靠得不是学习来的知识,而是多年的经验。
自杀的、他杀的、意外横死的,他们几乎一眼就知道。这具女尸大有问题,而这不止是经验,也是一种危机意识的直觉,心头的警铃叫他们千万别碰这具女尸,谁碰到谁倒霉。
“你们真是…”李镇河咕哝道:“损友。”
托迪和阿甲都听到了,可两人什么回应也没有,两人承认这回是他们婊了李镇河。
没办法,为了糊口饭吃嘛,有些事明知道有危险还是得去做,当做不来的时候只好拖朋友下水。
他们回到了房间里,工作台上的女尸还在,仍然在那块白布底下安安份份地躺着。
幸好没尸变,或许是他们想多了。李镇河又叹了一声。
阿甲和托迪不想拖时间,一人拿起剪刀、一人揭开白布,令人不舒服的女尸呈现在三人眼前。
“来吧。”阿甲将剪刀递向李镇河,“你是最资深的、最大胆的,靠你了。”
“可以不吗?”李镇河抱着侥幸问道,希望托迪和阿甲可以放过他。
“不可以。”阿甲说道,“眼睛一闭,很快就过去了。”
“啐,那你来。”李镇河说道。
“不行,我没那个胆。”阿甲自婊道。
“我也不行,我夜害怕。”托迪接着说道。
两人都这么说了,李镇河只得接过剪刀。
“要先解开绳子还是眼睛上的布?”阿甲向李镇河问道。
李镇河考虑着,“我暂时不想看见眼睛。”
“先解绳子吧。”托迪说道,他也觉得那条遮眼的白巾很邪门,会不会一解开就同时解除女尸的封印?
“但我也不敢解绳子,万一她会动怎么办?”李镇河说道。
不管绳子还是布巾,他两个都不想解呀。
他也曾遇过诈尸的情况,学理上来说那是什么电波引起的反射动作,尸体早死了,却会忽然弹起来,彷彿尸变一般,但再把尸体按回床上就行了,诈尸的尸体不会像电影那样咬人。
“快选一个吧。”阿甲说道。
“先解绳子好了。”托迪说道。
说着,他给了阿甲一个眼神。
阿甲默契十足,立马帮着托迪将尸体翻过身,女尸的手脚都缚在身后,用麻绳绑得紧紧的,那种反缚的姿势不符合人体结构,所以她的关节肯定都断了。
女尸未着半缕衣物,弃尸时就是这样了,露出了下体的耻毛。
他们经常清洗尸体,所以见怪不怪,可是倮尸被弃在路边实在很难想象。
就这样被丢在路边吗?李镇河浮起这样的疑问,脑袋试想着那会是什么画面。
麻绳绑了死结,缠得非常紧,看来真的很怕尸体会动似的。
对,就是怕尸体会动,因为活人如果肢体折成这样,关节全断了,哪还需要绑得这么费功夫。
既然不是怕她活着的时候乱动,肯定是怕死后还在动吧?
很奇怪的念头,李镇河却被自己这想法给吓了一跳。应该不会动吧?
他的手指有些发颤,像个初入行的生手。
阿甲和托迪这次就没催他了,两人也在作着心理建设,他们都是第一次处理到这种像是邪教仪式中祭品的尸体。
李镇河放下了剪刀,决定先徒手试试去解开绳子,不过绳结打得太死了,扯得他的指尖发疼,绳结仍是不动,他这才放弃,又拿起剪刀卡擦下去,一了百了。
绳子立刻松脱,解决了第一关。
李镇河把绳子拿下,阿甲立刻接过去放入警察给的证物袋里。
女尸很柔软,绳子解开后四肢便往外摊。一个普通不过的现象却叫三人头皮乍麻,纷纷往后退开一步,还以为是尸变了。
三人瞪大眼睛望着女尸,不知几分钟时间过去,确认她不会动之后才松了口气。
李镇河总觉得又有哪里不对劲,可阿甲已经在催了,“剩下眼睛上的布了。”
“要先翻过来吗?”托迪问道。
翻不翻都没差,因为眼上的布巾只要一扯就能拉开。
李镇河点点头,“先翻吧。”他有两个想法,第一是尸体如果会动的话,阿甲和托迪去翻尸体时就能确定,这样他等等解下布巾时会比较安全;第二是他想正面看着女尸,以免女尸有变化时他来不及反应。
托迪和阿甲搓了搓手,都有些畏缩,半晌两人才把尸体翻过来。
看着两人翻尸体的样子,李镇河终于知道哪里不对劲了,那尸体太软了,就像一个醉瘫的女人。这尸体还没有僵化吗?
女尸已经翻到正面,托迪和阿甲职业习惯地把她的双手双脚摆好,然后看向李镇河。
李镇河抿了抿唇,抱著作完就可以离开的心情,他一股作气步上前,伸手摘下了女尸的布巾。
三人都有些惊慌,在解下布巾的剎那间同时往后退开。
女尸并未动弹,眼睛也没有睁开,她就跟平常的尸体无异,双眼是闭上的。
他们处理过很多死不瞑目的尸体,有的眼睛瞪得比牛铃还大,有的七孔流血、眼睛也在溢着血水,有的眼皮半掩,但这女尸是闭着眼睛的,比起以前处理过的那些都还要安详。
只是三人还是不放心,正是因为她闭着眼睛吧,才更让人害怕她会睁开眼睛。
“好了,我要走了。”李镇河把布巾递给阿甲,让他一并收到证物袋里。
阿甲拿了另一个塑料袋来装,弄妥了之后暂时搁在一旁。
托迪说着客套话,“今天谢谢你啦。”
“啊也没什么事情发生嘛,拜托下次不要再为了这种事把我叫来。”李镇河撇着嘴角,再三强调道:“我在放假耶。”
“谢谢你了。”托迪说道。
阿甲也陪着笑脸,不过他笑起来一向比哭还难看。
李镇河正要走,外头却有人敲门,没等他们应声,门已经打开,是化妆间那边的新人小绪,他是来送便当的,“便当来了,咦?镇哥也在?”
“便当订了几个,有多的吗?”阿甲问道。
小绪这才回神:“阿姨好像先回去了,镇哥要吃吗?”因为不知道李镇河会来,他们在统计便当时没有算到他的。
“没关系,我要回去了。”李镇河说道。
“阿姨的可以给镇哥。”小绪说道。
阿甲也说道:“一起吃吧,不然多出来也浪费,你回去还不是一个人,留下来吃个便当再走。”
“一起吃吧。”托迪说完,对小绪说道:“给我们三个。”
“好。”小绪留下三个便当,又赶到其他地方去分送便当。
李镇河跟托迪他们常会一起在停尸间吃便当,上头也不太会管,只说要收拾干净。而他们跟尸体相处久了,除非是死相难看到让人没食欲的,不然他们在尸体旁吃东西也习惯了。
三人没有忌讳,拿了便当就开始讨论菜色。
“今天是胡记的,鸡腿炸得超酥。”托迪今天的坏心情一扫而空,看着便当口水都快滴出来了。
“他家的炸排骨也不错吃。”阿甲说道。
李镇河也饿了,开了便当就先扒两口。
三人坐着一旁嗑起饭来,嘴巴咂咂地动着。
一边吃着,三人一边闲聊,情绪皆放松了不少。
“阿不拉请了年假,好像要陪老婆去欧洲玩。”阿甲说着八卦。
“阿不拉?他不是离婚了吗?跟前妻喔?”李镇河生起一堆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