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那几个贼匪已然逃得老远,黄四郎一颗心是七慌八乱。
他并非是武功高强之人,只是刚刚那一脚,真是卯足了劲,现在把这几个贼匪得罪了,不知道那吴县令会不会暗中给自己穿小鞋。
等黄四郎回过神来,发现张班头已经在查看那倒在地上的男人,男人血糊糊的,张班头甚是嫌弃,也不愿伸出手去碰他。
黄四郎过去蹲下查看,伸出手探了探那人的鼻息,发现这人虽然已经昏迷不醒,浑身血迹,却依然还有微弱的呼吸。
“还有呼吸,带回去。”
张班头指着自己道:“我,我带啊?”
衙门里黄羿的官职算是比较高一些的,他发布的指令,自然就是张班头去执行,这样的问题,实在是浪费口舌。
“不是你,难道是我啊?快点,天黑之前我们得赶回去。”
张班头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将昏迷男子抬到马背上,为了防止男子会半途掉下去,他只好用两只手将男子抱住,这下他所嫌弃不已的污秽,便全都沾到了他身上。
黄四郎看着张班头无奈又敢怒不敢言的样子,心中不由得得意,从前他做乞丐,只有别人欺辱看不起他,而此刻,他却能使得这个班头。
带着一个伤者,两人不便骑得太快,便慢悠悠的走着,眼瞅着终于来到衙门,门口几个打瞌睡的衙役看见两个班头回来了,还带着个血淋淋的人,都有些惊讶。
“哎?那是,黄班头和张班头?”一个衙役指着那边骑马过来的黄四郎和张班头道。
另一个衙役连忙上前去,一边道:“废话,还不来帮忙!”
待黄四郎和张班头停下马,几人赶紧帮着张班头,把男子扶到衙门内廷,唤了房陵县还算有名的大夫前来医治。
那大夫扒开男子的眼皮瞅了几眼,便擦擦手对黄四郎道:“此人身上有刀伤,并不太深,倒也不算严重,我开些外敷的药,你们与他涂了,不出七日,便能逐渐康复。”
“黄羿,咱们为何非得救此人不可?瞧把我这一身新官服弄得!”张班头嫌恶的看着那正在昏迷中的男子,显然是怪他将自己新定制的官服给弄脏了。
黄四郎没想到这张班头竟然如此狠心,便训斥:“既然身为衙役,自然要为一方百姓造福,怎么从强盗手里救个人你也怨声载道?”
被一番痛斥,周围不少的衙役都看着,张班头难免面子过不去,便立即反驳:“可今日咱们打的,却是那霸王山的贼匪,那伙贼匪厉害得紧,你就不怕人家前来报复么?”
挺担心这话黄四郎有一瞬间的愣神,他的确害怕报复,可身为官差,若真是害怕报复,那还做什么官差?
做乞丐不是更好?
可他偏偏就是不想做乞丐,上天怜悯他一生孤苦,才让他得了这个机会重新做人,他可不想再夹着尾巴。
“做官差本就是个得罪人的差事,你若怕了,大可寻个破庙做乞儿去,那倒是踏实!”
说罢,黄四郎转身出门,不再理会这张班头。
黄四郎照着大夫所说的,为男人涂了药膏,然后又煎了一锅草药汤喂了男人,如此下来,男人原先苍白的脸色,也慢慢的红润起来了。
张班头被黄四郎说得面红耳赤,早就独自出去衙门门口坐着,思来想去半天,他却越发的觉得黄四郎说得是在理。
“我张岭绍自小便想做个捕快惩恶扬善,慢慢的却也被这日子消磨成了个市侩小人,若非黄羿一番话,恐怕我还醒悟不过来!”
张班头思来想去,总算是觉得自己错了,便赶紧起身回去。
黄四郎坐在桌旁,看着床上裹满了白布的人,他思绪万千。
这霸王山被匪徒霸占这么多年,朝廷为何不管不问?难道这天下的正义之士,真的抵不过那些邪恶的人?
“咳咳咳……水,水……”床上的人突然有了动静,一开口便是要喝水,黄四郎回过神来赶紧飞快的接了水送过去,慢慢的扶着那伤者将水喝了。
喝完了水,男人又仔细的打量了一下房间和黄四郎,又看见冲进来的张岭绍,就问黄四郎“这位小哥,不知道这是哪里?”
“这是房陵县衙门后庭,你被一伙强盗追杀,是我们救了你。”黄四郎仔细解释。
那男人听见是他救了自己,便挣扎着要跪谢:“在下李冉,二位大人救命之恩无以为报!”
黄四郎赶紧将他拦住“小心伤口!”
好不容易才将这男子扶稳,待他歇口气,黄四郎便问他:“不知李兄是哪里人,怎么会被那些贼匪追杀,可是得罪了什么人?”
李冉重重的叹了一口气,将此事慢慢的诉说。
“我本是崇明县衙门的一个仵作,一次查案,大人要我说那尸体是被勒死,可我检查过,那尸体明明是被人先杀了,再制造出勒痕!”
听到这里,黄四郎大惊,心说这个事情倒是与自己这几天负责的案子颇为相似,而且,这人是个仵作,要是能收为己用……
李冉接着道:“我自小便是读圣贤书长大,心中容不得那些冤假错案,便把实情当堂说出去,没想到反被县令污蔑我弄虚作假,不仅错判了案子,
还将我驱逐出了崇明县,我无路可走,便来到了房陵县,谁知道半路遭遇劫匪,他们要我的银钱也就罢了,竟然连我娘亲留下的一块玉佩的想夺走!
我自然不肯,他们便要杀我……后来我逃跑途中听见了马蹄声,便朝着那声音奔去,就被你们救下了,二位恩公救命之恩,李冉无以为报啊!”
听闻此言,黄四郎和张班头心中都是怒火中烧,这些霸王山的劫匪,竟然嚣张如此!
一想到吴县令与贼匪勾结,黄四郎便恨得牙痒痒,一方父母官,却吃着人血馒头他有什资格叫做父母官?
怒火之下,黄四郎心中却突然有了一个计策。
他转身看向李冉,道:“李冉,你既已被驱逐出了崇明县,不如来房陵县衙门当差,也做个仵作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