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车的车帘被拉开,一个身穿家仆服装的男人看着车内同他一样身着下人服装的女人安慰道:“哎,你也别难过了。”
车内的人拿着手帕拭着泪:“怎能不难过?”不时地抽泣两声,“小姐当初爱上老人,可现在呢?死了连名分都没落下,牌位都进不了赵家大门。”
“真是妇人之见!牌位有真情来得可贵吗?”
“真情?”女人嘲笑,“越有钱的男人越是虚情假意,明明自己有家室还要沾惹我家小姐,把小姐害得那么惨!”
“话也不能这么说,我看得出来老爷对小姐还是有真情的。”男人看了看女人怀中的人儿,“只是那位赵夫人太厉害,折磨小姐也就罢了,竟因自己无法生育,怕这娃娃的出生让她失宠,还想害死小少爷。”
“这赵家没一个好东西!要不是我们小姐有先见之明,否则……否则……”女人愤愤不平。她含泪看着自己抱着的小少爷,手颤抖地抚摸那稚嫩的脸颊,心里暗暗发誓,定要护好小姐唯一的血脉。
“小姐待我们不薄,这孩子就和我们的孩子一同养吧。”男人看着这样的场景心疼地说。
“这样也好,希望小姐在天之灵能够保佑小少爷身体健康,茁壮成长。”女人不时的逗着这小家伙,眼角慢慢有了些笑意,“愿小姐九泉之下能够安息。”
男人看着她多愁善感的样子不由叹息,抱过她怀中的小少爷放在了旁边一个摇篮里,那里面还躺着一个小宝宝。
“你说他叫什么名字好呢?”哎,小姐体弱多病,拼了命保住了孩子,自己连见都没见到就离开了。
“我们的孩子叫付南山,他就叫付北水吧。”
俩夫妻从小伺候着小姐,这小姐一死,便没了屏障,回到乡下以种田卖菜为生。只是天不遂人愿,男人上山砍柴,哪只因前些天大雨冲塌了坡地,失足而亡,那些日子算是女人这辈子最痛苦的日子了吧。
让人欣慰的是,两个孩子从小都很听话,哥哥稍微要调皮一些,但从不惹事,而弟弟则要沉默很多,容易被人欺负。不过从小哥哥都有保护弟弟的意识,也让夫妻俩很欣慰。现在都是十七八岁的少年了,平时也可以帮着家里人做做农活,出去卖卖菜。
“哟!小北水今个儿怎么出来锄耘了?”一个跟北水差不多大却体型彪悍的少年扛着锄头走到北水面前,他是这里出了名的恶霸,其实就是个欺软怕硬的主儿。
见他用拳头锤了锤北水的肩,颇鄙视地说:“瞧你这小身板儿,哪儿能干这么累的活呀,还是快回去绣绣花,做点儿针线活吧!哈哈”这力道对北水来说,足以让他踉跄。周围的人听着还不时的低笑,让北水十分羞愧。
他从小身体不好,就算每天吃再多的肉,再怎么补身体看起来也是弱不禁风,瘦弱不堪的样子,被这恶霸欺负也不是一次两次了。
“死胖子!”一只手将北水拉到了身后,“别仗着我弟弟性情柔和就整天来欺负他,上次被我教育得还不够是不是?!”付南山冲出来朝恶霸吼道。
“哼,我说的本就有理,你看他那样子哪像个下地的人!”
“你管得着吗?”付南山朝他哼了声,拉着北水朝家中走去。
因为回来得较早,母亲也都还在外面忙活着。付南山将北水拉到屋中,从稻草席下拿出之前藏在里面的药膏,有些炫耀地展示给北水:“看!这是什么?!”
“家里有人生病了吗?”北水有些疑惑地问道。
“当然不是!”他将北水按到床上坐下,“你这身子你又不是不知道,从小轻轻磕碰就会有伤痕,迟迟不好。这是我去药房求的,听说特别有效!”
“药房怎么还愿意给我们药?上次因为娘生病我们可是赊了好多钱。”北水有些迟疑。
“这还不简单!”付南山非常自豪地拍了拍胸,“开药房不也还是为了挣钱嘛,我帮他们在店门口吆喝,拉了不少外地来的游商,所以就讨了这点膏药。”
北水笑着送上大拇指:“还是你厉害!”
付南山将北水的衣服拉下来,后背上、肩上新旧伤痕,淤青到处都是,“你说你,本来想给你治以前的伤,哪知道药讨回来了又增加了心伤,以后那恶霸要再欺负你,你就一拳给他揍过去!揍多了看他还敢不敢这么嚣张!”
北水无奈地扯了扯嘴唇笑着应下:“好。”
“好你个头!”付南山努了努嘴,“每次都这么说。”
闻言,北水也不再说什么,静静地让南山上着药膏。
次日。
“南山,北水!”
“娘,在这儿呢!”北水端着热粥放在女人的面前。
“每到这时候都是烟雨纷纷,你们上山可要小心啊!”女人语重心长地说。
“知道了,娘。”
“娘,你好生休息,今个清明,爹和姨娘的坟头我和北水去就是了。”
女人轻轻拍了拍南山的肩:“你一定要好好拜拜。”随后悉心地为北水理了理衣服,“你也是,让你爹保佑你身体健康。”
“我会的,娘不用担心。”北水安抚地握住女人的手。
因为家境原因,这里的墓也只是找了个相对较厚实的木板上面刻了名字,再用毛笔涂写,而立。
墓碑在纷纷雨落的清洗下除了沙尘,付南山和付北木分别插烛上香。
“从小就在给这位姨娘上香,想来是个极好的人。”北水感慨道。
“听娘说,是她从小服侍的一位小姐,小姐待她很好,有很深厚的感情。”南山双手持香,解释道。
“看来是大户人家,能书善画,想来是大家闺秀。”
“那当然!我以后也要娶一个大家闺秀。”南山放出豪言,惹来北水淡笑,“你别不信!这可是我人生一大目标!”
“是是是。”北水无奈地摇摇头,“走吧,该回去了。”
刚回来还未踏进房门便听见里面的谈话声。
“你知道吗?赵府的赵夫人病逝了。”
“我早就不再打探。”女人做着针线活。
“不知那赵老爷从哪儿得知自己还有个儿子流浪在外。”
拿针的手一顿,很快继续绣着花,语气很平淡:“是嘛。”
“哎,你说这风水轮流转,也不知道那小少爷现在在哪儿?”
“这天也黑了,没什么事儿就早些回去吧。”女人放下手中的线。
“你就不好奇那小少爷在哪儿?指不定那就是你家小姐的儿子!”那人说得越来越激动。
女人将东西收拾在篮子里:“我早就不关心赵府的事了,也不想参与。”
“哎,罢了罢了!”那人见女人一副漠不关心还有点逐客的意思,也不再说什么,挥挥手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