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四、陪酒与官司
作者: 骆永林更新时间:2020-03-13 16:10:39章节字数:1802

娟在第三次高考时,被羁押在案。当然不能参与高考。


起因还是钱,缺钱。


学美术是一件烧钱的事,补习班的课程费、颜料、画笔、昂贵的辅导资料,杂七杂八的开支不会少。婆婆也没钱了,果园的收成被大伯父拿走,给堂哥娶媳妇。杰的生活费本来就少,没办法支持俩人的开支,怎么能向宝婆要钱呢?不交房租已经是天大的恩赐,非亲非故,不能因为老人家心善就取舍无度。


娟在补习班为钱发愁时,同学介绍一条路子:在酒吧里销售洋酒,时间耗费相对较少且来钱较快,同学已经做了一段时间,美术是主业,卖酒是副业,黄漂们生存方式之一。娟尝试几次后觉得有此好处。也有不好之处,要陪酒,否则销售惨淡,耗费了时间还没有业绩,更不划算。


娟成了销售明星。因为肩窝的彩葵?


近年来流行骨感美女。骨感不是瘦骨嶙峋,一味的纤细只是一架令人惊悚的骷髅,娟非常完美地诠译了骨感:娟的肩头瘦削,骨骼明显,隔老远看见突出的锁骨,形成月牙泉一般弯弯的肩窝,肩窝相邻着着脖子的支撑线,隐约的支撑线又把脖子映得修长和有力,或者美术的熏陶,让娟有一种横睨世界的艺术气质。


黄桷坪街面常有服装设计专业同学们把自己的作品委托售卖,很多有创意的手工制品,极具个性,独此一件,肯定不会有撞衫之虑,要慢慢地淘,看有没有驾驭服装的气场。平常的价格有时能穿出巴黎时装的气度和风格。娟穿的就是同学设计的只此一款的连衣裙。有些坠感的丝棉材料,藏蓝色,从胸部开始斜倚的腰线,腰间有中国写意画般的廖廖几笔桔红色的波斯菊,细细的靛青丝线勾勒腰部。单肩,短上衣,裙摆长得衣袂飘飘。


娟走过来时,人们顿时鸦雀无声,仿佛雕塑在移近。对喽,骨感不是纤廋,是雕塑感和线条感。此时,肩窝里藏不住的彩葵是点缀这尊雕塑的神来之笔,五彩的舌状花瓣开放,覆瓦般紧密排列,娟走动、肩窝晃动,彩葵如孔雀尾般摇拽。


有人出六百元要抚摸这朵彩葵。娟耸动鼻翼:“不,你只能远观,我陪你坐,你再买一打酒吧。”顾客买了酒,娟就多出一盒颜料钱。在这种地方呆一段时间,娟也知道适度地利用男人的一点好奇心。


这晚上,刘本伙同一群人来。不知道他是专程而来,还是无意撞见。


娟昂着头,没有理睬他。


刘本的同伴要了一打酒。他们开始指指点点,再要酒时,娟开启酒瓶,有人明知明问:“你的肩上锈的是彩葵吗?”


“对。它是云朵上的花。”


“这世界有彩葵吗?”


“有的!今天没有,明天会有;白天没有,梦里会有。”


“葵花只有黄色哟——那种黄。”那人挑逗。


“我的葵花没有黄色。只有纯净的赤橙绿蓝紫。”


娟离开他们这一桌,躲起来。这一伙人却不依不饶,哄笑一阵又要酒。娟的另一位同事送酒后他们退还,说一定要肩窝有彩葵的姑娘送来。洒吧有规定,不能得罪顾客,娟还有十多天的提成款没有领取。


娟硬着头皮走上前。


“这么好看的彩葵,是怎么刺出来?”


“你们还要酒吗?”娟凶狠地瞪了刘本一眼。


酒精烧昏了这帮男人的头,他们起哄:“我们知道彩葵的来历。”


“没什么,被蚊子叮的。先生,你们还要酒吗?”


“老刘,你是蚊子吗?你来说说这彩葵的经历?”


刘本涎着脸凑近来,“蚊子怎么能叮出这么好看的花朵?”


娟哀求他:“求你别说!行吗?”


那帮人更得劲:“有精彩的为啥不说,讲啊——”


刘本的脸庞酡红,眼睛迷乱:“那时,你摊开如画布,我贴上来,贴得——”


娟怒不可遏,一咬牙,手里的洋酒瓶砸向这颗油光水滑的头颅。脏血顿时汩汩涌出,刘本昏倒在地。那一伙人作鸟兽散。最后还是酒吧老板把他送进医院。


娟怔怔地呆滞,杰晚自习后来接她。俩年轻人面对地上一滩血,迷茫了。无助地拥抱在一起,伤心地哭。


“他死了吗?”


“不知道,也许他会死。我们肯定也完了,我什么也瞒不住了。”杰一直瞒着妈妈和小姨,与娟谈恋爱并且合用生活费的事。


娟说:“不关你的事。我到派出所自首。”


俩人摇摇晃晃地到派出所。他们越走越累,越累越要相互借力,身体相倚双手相握。天已经黑尽,派出所里灯火通明,面对唯一的光亮处,俩青年不安地猜想:牢狱还是逃脱之路?


好在刘本最后醒转来,无大碍。他自述,在阴冷的天气里,头痛。


法医学的人体损伤程度鉴定书:刘本的左侧额顶叶脑挫裂伤,脑肿胀,符合钝性物体敲击作用所致,根据《人体损伤程度鉴定标准》的有关规定,认定损伤程度达到重伤二级。


这份鉴定书意味着娟构成故意伤害罪。


娟羁押在看守所,事件过去三个月后进行庭审。起诉书送达三角道的租赁房时,天爷和宝婆跌足伤心。


宝婆说:“娟啊,缺钱为啥不告诉婆嘛?”


天爷犹自愤恨:“该砸!看到他,我也要砸烂坏东西的狗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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