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庆的冬夜经常会下很重寒霜,玻璃上早已结了一层水雾,外面雾气越重。
江非罹坐在书桌前,望着窗外街道上橘黄色的路灯,思绪恍惚,与瞳乐相处近十年的点点滴滴如走马观花似的从眼前闪过。
如果她真的去了美国,这屋里就只有自己一个人了。
江非罹想,他也是害怕孤独的人。
“哎。”江非罹叹口气,把档案袋放回书柜里。
又怎么放心她一个人离开自己漂洋过海去那麽远的地方呢?
12月是个好季节。
重庆几乎不会下雪,然而今年,却意外的在一个午夜飘起了雪花。
这场突如其来的雪并不大,洋洋洒洒地。
清晨,江非罹起床一拉开窗帘就看见窗外的长青树上覆盖上了白茫茫的一片,人行道两旁也是一片白色。有环卫工人穿着厚厚的棉衣正在扫雪。
“哇!重庆居然下雪看!”瞳乐跑到屋外抓起一把雪洒向天空。
瞳乐很喜欢雪,每年次看见下雪她都格外的兴奋,非要跑到雪地里闹腾一番。每次都是在鞋裤都湿了后被江非罹拖回家。
“江瞳乐!”江非罹站在窗前,厉声地叫。
“怎么?”瞳乐跑进屋,白皙的脸颊带着潮红,雪亮的眼睛闪着兴奋的光,头顶、肩上拖鞋上都还粘着碎雪。
“大清早的你不冷啊?”江非罹假装生气道:“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么贪玩,像长不大一样。”
嘴里说着训斥的话,却还是心疼的捂着她冻得发红的手。
“嘻嘻。”瞳乐古灵精怪的吐吐舌头,问:“江老师,昨晚什么时候下的雪?我都不知道。”
“半夜吧。”江非罹望了望窗外,把一杯热牛奶放进她手中,“快吃早晨,别忘了待会儿我们要去机场接你小叔。”
说完,又有些担心地补充道:“今天下雪了,航班不会晚点吧?”
事实证明江非罹的担心是正确的。
原本十点半抵达的飞机足足晚了四个小时,等在机场看见江澜和Anne的时候已经下午两点半了。
三年不见,江澜变得越发成熟稳重了。
他带着一副金边眼镜,显得整个人看起来很斯文,就像一个刚刚留学回来的博士,他的身边是一位金发碧眼的美国女人。
江非罹接过江澜的行李推车,拥抱住他,问:“一路还好吗?”
“好。”江澜拍拍他的肩,看向瞳乐,赞扬道:“瞳乐越来越漂亮了。”
“小叔。”瞳乐微笑的叫道。
“对了,给你们介绍一下。”江澜抱住Anne的肩,微笑着说:“这是Anne,我的未婚妻,我们在美国已经订婚了。”
然后又对Anne说:“这是我大哥,江非罹。这位小美女是我大哥的养女,江瞳乐。”
“你好Anne,欢迎你。”江非罹向她伸出手。
“你好,大哥,经常听澜提起你。”Anne伸出手与他相握,用熟练的中文说。
“Anne小姨,你好。”瞳乐也礼貌地朝她点点头,“你的中文好流利哦。”
“你好,瞳乐。谢谢,我的外祖母是香港人,所以我从小就会说一点中文。”Anne微笑着解释道。
“我们走吧。”江非罹推着行李边往机场外走边说:“姑姑知道你们今天回来别提多高兴了,订了酒席给你们接风呢。”
“是吗?”江澜笑道:“姑姑这两年身体还好吗?”
“嗯,还算好吧。”
早知道江澜会带未婚妻回来,江非罹和瞳乐提前几天就已经帮江澜把他的房子打扫干净了。
这套房子是江澜工作了在外自己买的,在杨家坪商业街附近,从他出国到现在已有三年没人住了,但江非罹偶尔还是会过来帮他看看。
江非罹帮他们把行李都放进房间,回到客厅时就看见Anne好奇地打量房间。
“亲爱的,厨房好大啊” Anne从厨房伸出头来,一脸的笑容。“以后我可以大展身手了。”
江澜笑笑道:“这么快就相当全职太太了啊?”
“哼!我是不想这么快死。”Anne从厨房走出了,看见坐在沙发上的江非罹和瞳乐正一脸迷惑地看着自己,便道:“大哥,瞳乐,你们是不知道,他做的菜是有多难吃,有一次我生病,本来是小感冒,结果我吃了他给我做的粥差点就进急症室。”
“呵呵呵。”瞳乐很没没形象大笑了起来,说:“在我的印象中小叔从没下过厨房,煮粥?哈,还真难为他了。”
江非罹也忍不住笑出了声,想着从小就娇生惯养的弟弟,医科大学的高材生,用拿手术刀的手去拿菜刀,突然脑海中就闪现出“笨拙”两个字。
“哥,你别笑话我,我是没做饭的天赋,不过没关系,我老婆有就好了。”江澜握住Anne的手,轻吻一下说:“Anne这双手就是巧,不仅能拿手术刀,这拿菜刀做饭的手艺也是绝顶。”
“谢谢,亲爱的。”Anne婉然一笑。
晚上江月在泊联汇环球大酒店订了一桌酒席,都是江家的内亲,江月这一辈,除了已逝的江烜,就只有江月和他丈夫凌青文,再下来就是江非罹两兄弟和江月的一个独女凌夏。
凌夏和江澜同龄,比江澜小几个月,是一家出版社的编辑。
这一家人平常都是各自忙着自己的生意事业,一年到头也聚不了几次。
这次机会难得都聚在了一起,更何况江澜又带回了这么一位漂亮懂事的美国侄媳妇,江月是开心的合不拢嘴,想着天上的哥哥终于可以安心了。
江月轻抿一口饮料,放下杯子,满脸的笑容问:“阿澜你和Anne既然已经在美国订婚了,那这结婚仪式……”
“姑姑,我和Anne准备在明年十月份就在重庆举行婚礼。”江澜看了一眼身边的爱人,说:“这个计划我也对Anne的父母说过,他们到时候也会过来。”
“嗯,定下来了就好。”江月点点头道。
“结婚以后你们都会留在国内吗?”凌青文问。
“是的,姑父。”Anne放下酒杯,回答道:“我和阿澜已经收到了省人民医院的聘书。”
“那就好,那就好。”
吃完晚饭才八点钟,但江月想着江澜和Anne刚从美国回来,坐了那么久的飞机也累了,还得倒时差,也没多留他们。
一行人从酒店出来了的时侯又在门口寒暄了起来。
“瞳乐。”凌夏拉着瞳乐小声说:“来,我有东西给你,在车上。”
说着拉着她往停车场走去。
“夏姨,这是?”瞳乐见她从车里拿出一个邮件,不禁想到了什么,却又不敢肯定。
凌夏向她眨眨眼,一副你猜对了的表情。然后把邮件递给她。
“……”瞳乐拆开邮件,取出里面的东西。
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瞳乐看着这张梦寐以求的美术界殿堂最高水准比赛的邀请函差点尖叫起来。
“喂,傻了?”凌夏推推她的胳膊,故作正经地说:“怎么样?我专门找人仿的,像不像?”
“呵。”瞳乐知道她在开玩笑,猛的抱住凌夏,说:“夏姨,谢谢你,太感谢你了!”
“好了好了,肉麻死了。”凌夏推开她,拍拍她的脸,“当初让你参加预选赛你还不乐意。”
“夏姨,我真不敢相信。”瞳乐拿着邀请函美滋滋地亲了一口。
“瞳乐宝贝,如果你以后要是出了名,别忘了照顾一下我的出版社。”凌夏一本正经地说道。
“呃……”瞳乐还没到得意忘形的时候,她瘪瘪嘴,说:“还早得很呢。”
“呵,我对你可是很有信心的哦。”凌夏正色道:“你好好准备吧,还有几个月时间。”
“嗯。”瞳乐点点头,突然说:“我要去告诉江老师,先走了,夏姨再见!”
“慢点跑。”凌夏看着跑远的瞳乐不禁笑了起来。
凌夏是独生女,和瞳乐的年龄不过相差六七岁,虽然瞳乐叫她一声夏姨,可凌夏一直把她当小妹来看,从小两人的感情就十分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