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伍】
作者: 吴波更新时间:2019-12-30 11:29:21章节字数:5040

马伏龙临时改了一条线路,他驾驶光年3000由成都至稻城再经理塘。一路上风光绮丽,如同进了天堂,美不胜收。我陶醉在沿途的美景之中。


高原反应让王媚,韩涛,莎莎,威廉,詹丽精疲力尽,生不如死。我在硬撑着。心里别提有多难受了。


马伏龙扯开嗓子高唱华阴老腔:君不见黄河之水天上来,奔流到海不复回。君不见高堂明镜悲白发,朝如青丝暮成雪。人生得意须尽欢,莫使金尊空对月。天生我材必有用,千金散尽还复来。烹羊宰牛且为乐,会须一饮三百杯。岑夫子,丹丘生,将进酒,杯莫停。与君歌一曲,请君为我侧耳听。钟鼓馔玉不足贵,但愿长醉不复醒。古来圣贤皆寂寞,惟有饮者留其名。陈王昔时宴平乐,斗酒十千恣欢谑。主人何为言少钱,径须酤取对君酌。五花马,千金裘,呼儿将出换美酒,与尔同销万古愁。


他唱得投入,不拘小节。


我听出来了,这是李白的【将敬酒】。


我与马伏龙面面相觑。


我看见路的前面右侧的一块路牌。


“前面是高原湿地了。”马伏龙说。


“高原还有湿地?”我惊诧的问。


“全世界最著名的海子山。”马伏龙说。


海子山,位于理塘与稻城两县之间,海拔4685米。对于海子山,很多前往的游客反应往往不同,有人喜其“蛮荒”,下了车便不舍离去,还有人则是厌其“苍凉”急急忙忙逃之夭夭。可不管怎么样,海子山都有着不同于景区岁月的独特魅力,值得每一个路过的游客驻足细细品味、观赏它另类的美。


再往前走,我们到了理塘。


理塘县,海拔4040米,隶属于四川省甘孜藏族自治州,位于甘孜藏族自治州的西南部,距离成都654公里。而理塘县东毗雅江县,南邻木里县、稻城与乡城县,西进巴塘,继续一路向西就是芒康、左贡、八宿、然乌、波密、林芝、拉萨。


除了一口气,詹丽已经没有一点点生气了。她的耳机还挂在耳朵上。我将她的耳机取下来,顺便放在自己耳边听听,我听见了莫文蔚那首熟悉的音乐【爱】“过去的总不会过去……”


“我亲爱的男闺蜜,这是我最喜欢的歌曲。”詹丽将眼珠子看着我,柔弱的说。


“你醒了?冷不冷?”我问她。


“不冷,我暖和得很。”她嗲嗲的说。


我跟马伏龙商量让大家在理塘休息一晚,四千多米的海拔让大家头晕脑胀,上吐下拉。人都虚脱了。


“你没有高原反应?”我问马伏龙。


“第一次来时有高原反应。”他说。


“你来过几次了?”我问。


“每个月来一次,已经有十年了。”他轻描淡写的说。


我目瞪口呆的看着他。心想:难怪他像逛解放前和春熙路一样泰然自若。


“卫生间在哪里?”我随后问他。


“卫生间?”他“哼”了一声。“在前面白房子的转角处。”他手指着前面对我说。


我急促地向他手指的方向小跑去。


“这儿没有你心里想的卫生间只有茅房。”他继而大笑不止。


我回头,我似笑非笑的朝他看,不解他为什么笑。


到了茅房我才明白马伏龙为什么笑为什么说这儿不是卫生间是茅房。我差点被臭晕了,将纸巾搓成条状塞在鼻孔里。口水劲往肚子里咽。高原反应让我三天没上厕所了,今天好不容易有上厕所的感觉了,我肚子痛得厉害,必须要解决。厕所再臭再脏也得上。


我冲出茅房时,刚好看见韩涛和王媚在茅房门口遇见,剑拔弩张的对视着。


两人异口同声的从鼻孔里“哼”了一声。


又同时嘴角蹦出一句话:“哼什么哼?”


又同时说,韩涛:母猪买产子啊?


王媚:公猪在发情啊?


两人同时啐道,韩涛:泼妇。


王媚:渣男。


韩涛鄙视的笑道:哼,王婆投胎后我还以为会变成贤妻良母呢?想不到比水浒时期更猖狂了,居然成了妓院老鸨了。


王媚也不示弱,揶揄说:曹操投胎后我以为会弃武从文,专心致志做记者,编辑什么的,谁知人家到处招摇撞骗,到处宣称自己【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可怜啊。


“谁到处宣称什么啦?王婆……”韩涛一时紧张结结巴巴说。


“哈哈哈哈,曹老,紧张什么?你只是犯了天下男人都会犯的错误,没有你犯的错误希希就不会怀上你的骨肉了。”王媚挑衅的笑道。


“王婆……你无耻……”韩涛气急败坏的说。


“哈哈哈哈,曹老,当心你的哮喘病犯了”王媚大笑道。


“无耻,你投胎怎么不是变成一只蟑螂?”


我进退两难,出去就暴露自己知道了他俩的秘密,不出去茅房里太臭太脏。我的妈呀。救救我吧,我祈祷说。


想不到前世的曹操和王婆与投胎后的韩涛和王媚居然有故事。


第二天清晨我们七人再次踏上了西去的旅程。


韩涛构思了他的【我最后悔的事】:


我的前世是曹操,转世投胎后成了韩涛。我在大学专业是中文系,毕业后分配到禹都钢铁厂的报社做记者。那时的我对未来充满了憧憬,感觉身边的一切都是美好的。


钢铁厂要建设一个新项目,主编吩咐我去做采访。采访现场在三十米高的脚手架上,我从未攀登过脚手架,加上昨晚下过雨,脚手架滑,我不小心从三十米高空坠落到地面,地面全是砖头和钢筋混凝土残渣。我被救护车送进了医院,检查结果,我被摔成轻微脑震荡,三根肋骨断裂。左脚小腿骨断裂,三年后,我恢复了健康,钢铁厂安排我去职工文化室工作,负责职工来借书还书,给职工办借书证。一干就是五年。我美好的憧憬变成了泡影。夜深人静时,我抓住自己的头发撞墙,无声的呐喊,自杀的想法都有过。


我越来越孤独。我老家在外地农村,父母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每月我都将一半的工资寄回老家给父母。


我在长里工作,住在职工宿舍。八个人四张床上下铺。房间小,所有人到齐后,屋里拥挤不堪。屋里夏热冬冷。


男大当婚女大当嫁。宿舍的职工结婚后都走了,换了一拨又一拨。因为老家是在农村,又是半个残疾人,谁都不愿嫁给我。三十岁我还是光棍。


钢铁厂里的报社因为是内部报纸,为了前途很多有抱负和野心的人都相继跳槽了,社会在慢慢变革,钢铁厂建立了内部电视台,需要写稿子的人,如果又能写又能摄像就更好,有人想起了被封存十年的我,钢铁厂的报社和电视台都属于宣传部管辖,我就从新回到了宣传部,记者,编辑,摄像师三份工作一起做。我的社会形象又树立了起来,薪水也自然多了起来。


经人介绍牵线我跟农村姑娘廖秋结婚了,第二年我们的孩子冬儿出生了。确切的说我不爱廖秋,她太老实,沉默寡言。没有情趣。头发永远是扎一个马尾巴,从不化妆,衣裳永远是黑白蓝三个颜色。我不愿与她一起上街,我虽然老家在农村但现在我在城里工作了,还是国营公司,户口也是城市户口了,我常常嫌弃起廖秋起来。


我嫌她在家吃闲饭,我对她采取了冷暴力,不跟她说话。


在在面我眉飞色舞的夸夸其谈,回家吃饭,进厕所,睡觉,我们零共通。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钢铁厂渐渐不如往年了,外面很多行业都在下岗,组合,倒闭。


身边倒闭的公司越来越多,钢铁厂的效益岌岌可危。


廖秋的父母在附近农村,土地被征用后,赔了房子还赔了钱,她在赔来的房子里办起了【廖记卤味】,转制作鸡鸭鹅的脚和翅膀,包括豆竹,鹌鹑蛋等五十种卤味食品。【廖记泡椒凤爪】还获得了世界小食品金奖。


廖秋成立了自己的公司,五千平米的厂房和国外引进的生产线,总产值两个亿。


女儿留学英国,回国后成立了自己的装修公司。


廖秋和冬儿越来越成功,我越来越颓废。以前是我对廖秋冷暴力,嫌弃她,进今天是她对我冷暴力嫌弃我。


家成了一个空壳,廖秋和冬儿已有几个月没有回家了。我倍感孤独寂寞。


网络的发达。看钢铁厂里内部电视台节目的人越来越少,电视台节目和报纸成为名副其实的内部需要。我年轻时的美好憧憬彻底消耗殆尽了。我彻底没有了生活冲劲,成天混日子,渐渐的迷上了打麻将,天天下班呆在麻将馆里,遇到周六周日,干脆一日三餐都耗在麻将馆里。我手气不好,可以说场场都输。但我的麻将瘾大的出奇。不打麻将浑身没劲,越打越输,越输越想打。


我有一个收藏钱币的爱好,我有一套新中国第三版的人民币,我将 它三百块卖掉了。钱一个小时输得精光。


我找开麻将馆的老板借钱,老板鄙视的看着我说借钱是要有条件的,今天晚上之夜前还钱,只需还本钱,若明天一个对时还钱,借一百块还一百一十块。我明知老板在敲竹杠,但我赌瘾大发,我别无选择。


结局是可想而知的,我输得一塌糊涂。老板抢走我手腕上的一块半新旧的手表。我还歉了同桌打麻将人的一百块钱。要求明天必须还。否则……话不好说了。


回到家,我打开衣柜,收拾了一件纯羊毛毛衣,一套双排扣的西服。


第二天我拿到当铺去当,店主笑道,这些东西我们不要,没有一点价值。我连续跑了几家当铺,回答都一样。


夜深人静,我站在麻将馆的马路对面阴暗的角落,朝麻将馆里望去。今天我不能去打牌,因为你还差老板一百块差一起打牌的人一百块,赌瘾像鸡毛一样挠得我心里痒痒的。


赌瘾冲昏头脑,我闯进麻将馆,把两千五百块的结婚戒指五百块抵押给开麻将馆的老板,还了账还剩余三百块。老板娘讽刺我耿直,打牌的众人说我是个讲信誉的男人,我被【夸奖】冲昏头脑,整个人半清醒半迷糊。稀里糊涂中我输掉了剩余的三百,越打到后面我越心慌,到最后我不知道自己在怎么出牌了,很快我已经欠了与我在坐打麻将三人和两百块了。我整个人痴呆了,我知道自己太出牌,却不知在出什么牌了。


凌晨两点半,那群人见我痴痴呆呆的了,就嚷着不打麻将了,他们散了,走时甩下一句话:明天把差我的一千块钱还给我,今天你欠他们几个的钱是我给你垫上的。回家睡觉吧。老韩。


凌晨三点。打牌的众人散去,老板和老板娘在边上嘀嘀咕咕了一会儿。


快回家吧,今天我们关门了。明天别忘了把欠我的钱带来。你今天很耿直,明天继续啊。


两口子面面相觑,奸笑了一阵子。 “吱嘎”一声我被推出麻将馆的大门。一股刺骨的寒风迎面扑来,我打了一个寒战。肚子饿得咕咕叫,浑身颤栗了一下,打了一个饿屁。胃里一阵痉挛。差点跌倒在地上。


我昏昏沉沉,鬼使神差来到一条街道上,这条街我觉得我从未见过,两旁的建筑是五十年代的老厂区平房,坑坑洼洼的路面,前几个小时才下了一场雨,地面积了一些雨水,不小心踩上一脚,吧唧一声,浑浊的雨水从凹凸不平的地面缝隙里溅出来,我一身被打湿了。我又饿又冷,雨水打湿了我的头发,再顺着头发往脸上滚下来,流进眼睛里,将视线弄得模糊不清。


前面有一个打着雨伞的女人的身影,她单肩背着小包。高跟鞋接触的哒哒声相切雨夜。我眼睛定定的瞄着她肩上挎包。我一直跟着她走,我想冲上去抢了她的包就跑,你小包里一定有钱。


我一门心思只想如何能抢到她的小包。我像饥饿的狼遇见了孤独无助的羊,欲望冲昏了我的大脑。


我冲上去掐她的脖子,扯她的头发,将她的头往墙上撞,她刚张嘴嚎叫,我用力捂着她的嘴,咬她的耳朵。用脚踢她的身体。


高跟鞋的哒哒声把我拉回现实,刚才是丑恶的我产生的臆想。


那女人惊恐的回头看我,撒腿就跑。我跟踪追击。我四处张望,想找一块砖头和石头什么东西,或者是一根棍子等东西,能将她打晕,趁机抢走她的包。


你女人没命的跑,我拼命的追她。我的视线模糊不清了。我跌倒了……


我醒来时已是早上六点半了,冬天的这个时辰天还没有亮,但早起的人开始一天的忙碌了,远处的菜农将夜里摘来的蔬菜用竹筐装好,放在滑轮车里,在马路上“哗哗”的拉到自由市场的交易。买早点的贩子在热火朝天的包包子,炸油条,麻圆。


我卷曲在一间破陋废弃的书刊亭里,我冷得能听见上下牙齿哒哒的抖动声。


一条瘦得皮包骨,长着地包天和白胡须的老狗凶煞恶煞的冲进书报亭,我吓得屁滚尿流奔出书报亭……


我失魂落魄的行走在街上。这是一排老式厂房改建的商铺,路边的黄桷树参天茂密,足足有四层楼这么高。


店铺狭小而昏暗。一股萧条颓废的景象。


一间从未彻底开启的双边左右推拉玻璃门始终弥漫着一种暧昧的神情。


门口布满灰尘的玻璃门上贴着粉红色宣纸打印的广告:洗吹10元,洗剪吹20元,染发30元。


屋里灯光呈莹红色,脏而乱的沙发上半躺着几个面容姣好的女子。女在玩手机游戏。猛抬头看见我,仿佛吓了一跳,忙从沙发上弹起身来,大哥,来玩啊?她满脸挤出笑容。向我扑过来。脸对着我的脸。伸手来摸我的嘴。我被他弄痒了。能做个按摩吗?我问。要按摩你是找对了地方。这方圆三公里就只有我希希妹按摩得最好。她媚笑对我说。吹牛我笑骂她。


不信你试试。她动手脱我衣服。


说句实话希希的全身按摩真不错。她做得额头,鼻尖微微出汗。两颊泛红。额头发际线自然卷的发丝被汗水浸湿贴在额头上。双眸微眯,一双嘟嘟唇微微涂着粉中带浅紫唇彩。


当她的手碰在我大腿内侧时,我痒得突然立起身,猛抓住她的手。我能听见两颗心在咚咚跳。


后来的日子我每周去三次希希的按摩店。她也热情接待了我。


原配鄙视,厌恶的目光令我心寒,女儿看自己也是心不在焉的样子。唯有希希知寒问暖的低语给我一些久逢大旱的雨露。


我想和受伤的孩子赖在希希怀里不肯走。


钢厂的效益年年都在往下滑,下岗的,跳槽的比比皆是,整个钢厂人心惶惶不安。


我暗地里也接了点私活,给结婚的新人摄像,每次还能得到三五百的劳务费。


常在河边走,都会有湿脚的时候,灾难正在向我悄悄来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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