疼痛感伴随着无比熟悉的羞辱与咒骂声,刺激着凡事选择忍让的林安然那本就濒临崩溃的脆弱神经。
为什么?!明明错不在她,所有人都将这一笔又一笔的烂账算在她的头上?!
就因为她性子软,好欺负?!
只觉着委屈的林安然,紧咬着嘴唇,鼻尖萦绕着淡淡的血腥味。
不能再这样懦弱下去!绝对不能!
林安然的眼中闪过一丝决然,原本低头缩成一团,却突然发力,一头撞向正对着她拳打脚踢的房东太太那好似五个月臃肿的肚皮。
房东太太一个不提防连退了好几步,恰巧撞在了身后,林安然方才顺手丢弃在一旁的折叠椅那边角上,当即就动弹不得。着实太疼了,疼得房东太太哇哇大叫。
“疼,疼死老娘啦……管大壮,你个死鬼,还不赶紧死过来扶老娘?!”
这一切的转变着实太快了。前一秒身宽体胖的房东太太还耀武扬威地揍得林安然毫无招架之力,不得不蜷缩在角落里。可转眼间,就被一头撞倒在地,疼得哇哇大叫。这般变故,让坐在单人小床上,捂着被林安然打折的胳膊,额头甚至冒出冷汗的管叔,有点措手不及。
“媳,媳妇,你没事儿吧。”管叔赶忙起身,来到自家媳妇跟前,想要将人先搀扶起来。怎奈右手中了招,根本用不了力。
在过去的四十多年里,从未吃过如此大亏的房东太太一抬手,便赏了自家男人管叔一个耳光。
“废物!老娘当年咋看上你这么个喜欢偷腥的废物?!”
林安然跑了,就在她将房东太太顶翻在地后,一溜烟儿地跑出了她所租住的屋子。在这一刻,心乱如麻的她,哪里还敢继续逗留下去。
虽说此前不止一次的见识过房东太太泼辣凶悍的一面,却也从没发现那个看似好脾气的房东管叔,竟是那知人知面不知心的衣冠禽兽!
林安然甚至不敢相信,万一让那混蛋得了手,即使事后法律严惩,她这一辈子也已经毁了。
强忍着泪水的林安然只管低着头,沿着城中村那并不宽敞的小巷,往村外依旧灯火辉煌的闹市地段跑去。因为不曾看路,在拐角处,直接跟一辆摩托车迎头撞上。
亏着对面的摩托车车速并不快,加上对方反应足够快,眼见着要撞上的瞬间,将车头往旁边一别。随后只听得“砰”地一声,摩托车撞到了一旁堆放在路边的一堆杂物上。
林安然吓了一大跳,脚下一滑,一屁股坐在了地上。
“大婶儿,你没长眼睛啊?”
“对……”总是习惯性选择赔礼道歉的林安然在这一刻,像是被点燃的鞭炮,破天荒地怼了回去,“到底谁眼瞎啊,臭小子,别以为嘴里叼根烟,再染几根鸡毛,就能装大人骑摩托车!”
因为一张娃娃脸显得格外稚嫩,事实上年纪确实不大,但好歹可算已经年满十八成年的陶诺,那脾气本就不怎么好,尤其在意旁人觉着他年纪小。乍然听到林安然这般说,陶诺当即炸毛了。
“大婶儿,别以为老子不打女……”
因为光线的关系,陶诺这才看清楚站在自己眼前的林安然,甚是狼狈。不止披头散发衣衫不整,赤果(裸)在外的胳膊上,还有好些青紫瘀痕。因为常年习惯用拳头解决问题,陶诺自然分得清,这擦撞摔倒与被人欺负所留下的伤痕那明显区别。
所以……这是让人给……
“喂,大婶,你那胳膊上的伤,可跟老子没关系!”陶诺眉头微皱了一下,语气稍稍有所转变,甚至见林安然抬头看向他,有些别扭地将头侧向一旁,“看啥看,大不了老子带你去医院!”
林安然抬眼静静地望着陶诺,鼻子莫名地一酸,强忍了许久了泪水“哗”地一下流了下来。
林安然从眼前这个不过萍水相逢的陌生少年那儿,感觉到一丝关心。而那些跟她血脉相连的所谓至亲,自打有记忆开始,却想着法子蹉跎她,恨不能将她毁掉。若不是每月必须上交两千块到家里,她又何必在这城中村里住那廉价房,被那房东两口子欺负。甚至明明都考上了大学……
一切,就只因为她是龙凤胎里,那个幸运活下来的赔钱货。她的存在,更像是在一次又一次提醒着林家人,曾经有个五个多月大的带把儿男胎,被他们给作死了。
林安然知道自己不应该在个陌生少年面前掉眼泪,因为哭解决不了任何问题,可偏偏就是止不住那泪水。
“喂喂喂!大婶儿你还来劲了是吧。”陶诺四下环顾了一下,见周边没什么人,暗松了口气,“不准哭!让人看到误会老子把你给怎么滴了。”
习惯性低着头的林安然轻微地又抽泣了两声,稍稍平复了一下自己的心绪,轻声道:“我没事,你走吧。”
“大婶儿你这样子怎么看都不像没事。”
“都说没事儿了,你……别管……”林安然因为右手突然被抓,情绪有些激动,“放,放开我!”
“走,去医院!老子不想回头被你讹上!”已经将自己的摩托车停靠在路边的陶诺,拉着林安然往不远处的社区华医跌打馆走去。
林安然挣扎了几下,可惜没挣脱开,最终不得不硬着头皮跟在陶诺后面,来到了跌打馆。跌打馆并不大,就在城中村旁边,靠近林安然方才看人求婚的小广场东侧,临街两间半商铺,百来平的样子。
陶诺瞧着样子,似乎是跌打馆的常客,不管是鹤发童颜留着一寸半胡须的坐诊大夫,还是一旁正偷偷玩着手机的护士姐姐,都认得他。
“哟,小陶,你又换女朋友了?”护士姐姐听到了动静,率先发现了一前一后走进医馆的陶诺跟林安然,笑着打招呼道。
“小陶子,你这是在哪儿把人姑娘给cei了?”坐诊大夫也跟着揶揄道。作为行医几十年的老华医,不过简单地望闻问切,就将林安然的情况瞧出个七七八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