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江，怎样？这酒吧不错吧！”格瑞刚进朝夕，看那布局就觉得今天来对了！看来那帮家伙也不只是会吹牛嘛，总算介绍了个好地方！

北江环顾左右，周遭安静轻松的氛围与其他酒吧的喧嚣热闹形成宣明对比，以阿芜的性格，这地方一定是最好的去处了。“是不错，以后叫阿芜一起来，她肯定喜欢这地方。”

两人来到吧台分别点了一杯黑夜之吻、黑丝绒，被调酒师繁复的动作晃得眼花，觉得甚是无趣，两人便找了一个僻静的角落，聊起来。隐隐灭灭的灯光扑打在脸上，生出一种不真切的梦幻。

刚见面，格瑞不免调侃几句：“这几年过得怎样？基乎都没听到你什么消息，我还以为你真要跟江伯死磕到底，不会来了呢。”

“格瑞，我给你说，这不是死磕不死磕事。他江克柏凭啥瞧不起我，啊！要不是他……要不是他……”即使过了这么多年，可北江还是放不下当年江克柏对他的冷言冷语，也放不下对他的怨恨。

那年，北江十五岁，国庆节，一家三人到梵宫旅游。噩梦就此开始！

“爸爸，你看！快过来看，这是不是致橡树里的凌霄花。”十五岁的北江和爸爸的感情非常好，什么都会和爸爸分享。在学过《致橡树》后，被诗里独立、平等、互相依厚又相互扶持、理解对方的存在意义又珍视自身生存价值的爱情深深吸引。他曾对爸爸说：“我以后也一定会有这样一位妻子……”爸爸当时只是乐呵呵的说：“好啊，我就等着咱北江给我带个这样的好儿媳回来。”

见到只知其名的凌霄花，北江有种莫名的激动：既然有凌霄花的存在，那木棉就一定会有的。这份难以言喻的欣喜，北江第一个想跟爸爸分享。

记得当时，爸爸摸摸他的头，笑笑说：“儿子真棒，这就是凌霄花，开得真不错……”在北江的记忆里，爸爸一直都温温和和，嘴角带着浅笑，仿佛人生里只有快乐没有苦痛没有悲伤。后来，北江在园子里逛，依着书上的描述，寻找他心爱的木棉和那火红的木棉花。爸爸则和妈妈去追忆他们的似水流年去了。一切似乎都那么美好，也只是似乎而已。

可是，老天总喜欢开玩笑，乐极生悲这样的事从来都不少。

在回程途中，路过玩具店，玩具店的墙上是一款玩具的巨幅广告画，那北江是念叨了好久的。北江拉着父母进玩具店，终于买到自己喜欢的东西。如果北江知道后来会发生什么，他说什么也不会去买那件玩具。

北江拿着玩具，爱不释手，一路拿着玩。转过街角，只听见妈妈惊慌失措的叫：“北江！”接着北江感觉自己被一股大力往后拽，然后便听见砰的一声……北江一直不愿回想当时的画面，甚至曾一度以为那是自己的幻觉，躲在自己的世界里不愿出来。可事实是，为了救北江，爸爸被摩托车撞倒，头磕在路沿的棱角上，鲜血直流。

那个时候，爸爸仍微微笑着对北江说：“北江，你是男子汉了，以后要照顾好妈妈和自己……不要难过，要开心……要……”北江当时已经吓傻了，他也不知道自己答应爸爸了没有，只知道自己狠狠的摔掉手中的玩具又狼狈而颤抖地捡拾着碎片妄图把它拼好。

北江深深的自责着，甚至不愿面对妈妈。他知道，如果不是自己，爸爸不会离开他们，妈妈仍有个疼爱她的男人为她遮风挡雨，而不会像现在为生活奔波忙碌；如果不是自己，他们仍会有一个幸福的家，充满欢笑，而不是现在一副冷清的模样。所以，后来妈妈答应江克柏的求婚时，北江没有告诉妈妈说他不喜欢江克柏和他那娇弱的女儿，只是笑着说你觉得幸福就好。

似乎只要江克柏能给妈妈幸福，北江的自责和愧疚就会少一点，对江克柏的不喜也就没什么所谓了。可是，他不该，不该不珍惜妈妈……

北江陷在回忆的里，悲痛和悔恨几乎把他淹没，他不自觉的大口喝着黑色之吻，似乎酒里微微的甜味能掩盖内心的苦涩。格瑞见他这样，一向以口舌生花自称的他也不知怎么劝北江。因为从小玩到大，北江的事格瑞多多少少知道，正因为知道，反而没什么能说的，能说的话早已讲过多次。唯一能做的，也就是陪北江多喝几杯了。其实，在格瑞看来，当年的事，隐约有些奇怪。

过去的已成过去，格瑞从来都只关心今天，昨天已经过去，还留恋着干嘛啊，矫情！

“北江，不要想过去那些事了，徒增烦恼而已。不论怎样，你回来了就好。下周六在北冥饭店有个聚会，都是一些朋友，你也去吧，和大家熟悉熟悉。这几年乌尔变化挺大的，你刚回来，很多东西都不清楚，和大家聚聚多了解一些讯息也是好的。”希望北江不要还和以前一个性子，不怎么说话也不参与集体活动，让大家都认为他自恃清高就好了。

在外面混了三年，人情冷暖感受得多了，北江自然知道格瑞是为自己好。每个城市就那么几个圈子，其实一个圈子就是一种人。你进入属于自己的圈子，自然会知道很多公开的秘密。不在圈里的人，费劲心机也不见得能够窥见其一角。

北江拍拍格瑞肩膀，举起酒杯道：“好兄弟，干！”什么都不必说，一切感谢与感动都在酒里，这就是男人无言的情谊。

回到熟悉的地方，便想了解一下以前熟悉的人如今都是怎样的境况。有些人可以慢慢去探听，有的人则迫不及待地想要知道她过得好不好。北江也这样，他下意识的想知道苏芜如今真实的情况，而不是透过语言模糊的空间动态和时不时上传的几张照片去胡乱猜测。不过，北江是一个极其有耐心的人，他不会一开始就抛出自己的问题，暴露自己的目的。

“瑞，我们以前的那帮朋友，现在有哪些在乌尔啊，他们现在都做些什么呢？还有在读书的吗？”

“读书的啊，我所知道的人里面好像没有。嗯，今年苏芜马上毕业了。其他的，去年就大学毕业了。他们那些人啊，撇开才毕业的人不说，其他人都是在外面混几年后回来开个小店，就那样过日子呗。”似乎，提到有些以前朋友，对于他们现在的状态，格瑞的言语中有些不赞成或铁恨不成钢的意味。

苏芜快毕业了，毕业的时候到她们学校看看去，把格瑞叫上，人多热闹。北江在心里计划着，可格瑞后面的话有些奇怪了，他这是咋回事啊！“他们开小店，你有意见？”

“也不是有意见，只是觉得大好年纪，就守着一个店子，有事没事就斗地主、打麻将……这也就算了，要选择怎样的生活方式是大家的自由。可别整天的对别人羡慕嫉妒恨啊！”

北江一听，不由自主的轻笑起来：“瑞，看不出来你还这么自恋。你就想说你被别人各种羡慕嫉妒恨呗。哈哈哈哈，还装腔作势的，害得我以为出什么事了呢。你这小子……”

格瑞似乎为了掩饰自己的不自然，左手轻微的摸摸鼻子：“嘿嘿，被你看出来了。”其实他心里却在说：被你嘲笑也比看着一张拉长的脸好。“玩笑归玩笑，你可不要学他们啊。”

对于格瑞老妈子式的关心，北江从不嫌烦。在妈妈离去后，这种唠叨里的温馨，便只有在格瑞身上能感受到了。“好了，我不会的。老妈子！”

“你刚不是说苏芜快毕业了吗，她毕业了我们一起到她学校看看，一起庆祝庆祝。”北江把自己的计划说出来，先定好时间。不然，格瑞临时来不了，就麻烦了。

“好啊，带你去参观参观阿芜的大学，沙东大学很不错。有一条道两旁全是木棉，花开的时候，一片火红。那场景，美呆了。不过，现在花快谢了，也就没啥意思了。”提到苏芜的大学，格瑞唯独对那片红艳艳的木棉记忆深刻。曾到学校给苏芜过生日，看到开得正繁盛的木棉时，格瑞都不带眨眼的。那如火般热情的木棉亦是沙大对外宣传的名片之一。

北江早已不是那个执着于寻找木棉的男孩了，不过听到格瑞说苏芜的大学里有一片木棉，开得美丽灿烂时，北江心动了。毕竟木棉是他年少时执着的梦，随着爸爸的离去，梦破灭了。即使梦早已破灭，也不妨北江守着那残影让木棉不存遗憾。心底有个声音在说：木棉快谢了，终究是没有谢啊。去看看吧！

苏芜都快毕业了，时间过得真快。以她那样的人，毕业最后这段时间，应该不会在学校里呆着吧。毕业季的最后，总是面对离别。离别总是让人伤感，她那么多愁善感的人，恐怕早已逃得远远的了。

“阿芜最近不在学校吧，她在做些什么呢？”

“她啊，忙着呢。这不今天就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