抢救室外的时间一分一秒的流着,时光的心一寸一寸的揪着,好像一个黑洞,将他的力气一分分的抽尽,吸走他的灵魂,只剩一副血肉。时光此刻多希望时间能够就此停住,他真的不敢面对余茶暖,真的不知如何向这个他不知名字的女人解释他作主拿掉了她的孩子;然而,他又真的怕她不能出来,是他把他带回来,是他承诺在她找到安身之所前要给她一个安稳,第一次,时光为了一个女人纠结至此。一种难以言喻的痛突袭心头,泪轻轻滑落,掉在地上,碎了一地悲伤。
抢救整整进行了三个小时,对于时光来说三生三世,当医生宣布余茶暖已脱离生命危险的那一刻,时光有一种十恶不赦之人收到上帝救赎的恍惚感,兴奋至极。曾有一刻,时光认为余茶暖就是上帝安排给他的那个人,宿命,终是逃不过也躲不掉的,要的就是至死不渝的纠缠
余茶暖的麻药效力很快过去了,她也很快感受到了自己腹部传来的悲哀,不再有之前的生机勃勃的生命力,不再有孕育种子的幸福,想想昏倒前腹部传来的剧痛,仿佛有一只手生拉硬拽般地撕扯,她知道,那个生命已经离她而去。时光看到了病床上的苏醒,立刻凑上前。
“你醒了!”时光语气些轻轻的惊讶和惊喜。
“我的孩子怎么样了?”
时光语塞,心里忐忑,他害怕告诉她结果。
“我为什么感受不到他了?你告诉我,我的孩子怎么样了?”余茶暖抓住了时光的衣服,好像抓着最后一点希望。
“对不起,请节哀,你还年轻,以后还会有孩子的,看开些。”
“没了?!我的孩子没了?!为什么?为什么?我那么爱他,为什么他要离开我?”余茶暖丝毫没有听进时光的话,完全沉浸在失去孩子的痛苦中。时光就那样俯瞰着余茶暖,此刻的她躺在病床上,脸上有些苍白却不显病态,眼神好似找不到家的孩子一般惊慌失措,她抓着时光的手因为虚弱并不能使出很大力气,整个人就好像童话里伤心的公主,让人动容,让人心疼。揪扯之中,时光心里有一种想保护她的冲动。
“我相信你的孩子也是爱你的,当时你的身体那么虚弱,他可能知道他的存在会拖累你,所以他选择离开,我相信,你的孩子一定是很爱很爱你的,所以,为了他,不要伤心,好好的活着,把身体养好,你的孩子才会在天堂安心。”时光的语气格外温柔,就如哄着小孩子一般,耐心的给余茶暖讲着道理。
“孩子,我的孩子——!”余茶暖又一次失声痛哭,爱人消失,被赶出家门,痛失爱子,一连串的打击让她身心俱疲,压抑了许久的情绪终于得到释放。
时光就那样的将余茶暖拢进怀里,轻轻的拍打她的背,好像小时候妈妈哄他时的样子,从来没有与一个女人这样亲密的接触过,他的动作明显有些生硬
不知哭了多久,余茶暖终于平静了下来。她一向是一个干脆利落的人,情绪发泄过后就绝不会再胡搅蛮缠,一切都会过去,从此以后再痛都会自己忍。
“对不起,让你看我这么狼狈。”
“你不用道歉,是我应该说对不起,我把你带回来却没有照顾好你。”
“不怨你,孩子的事跟你没有一点关系,你好心收留我我已经很感激了,你不必自责,是我和这个孩子没有缘分。”
“你也不要多想,先把身体养好再说。”
“这下我欠你的就更多了,除了房费还要还医疗费。”余茶暖居然苦笑了一下。
虽然余茶暖笑的很勉强和悲伤,但时光依旧被她强大的心理素质震撼了,这是怎样的一个人呢,在受过痛失爱子的打击后能这么快的振作。
“你不用操心这些,我既然选择帮你,就不会让你还的。”时光突然想起一件重要的事“对了!我叫时光,你叫什么名字?”
“时光?呵~好奇怪的名字!我叫余茶暖!”好像一束光亮在跨过浩瀚宇宙的重重障碍后撒向人间时的畅快,两个人就这样交换了名字,经历了雨中的争吵,经历了生死的关口,终于,真正认识了!
“我的名字奇怪吗?很多人说我的名字好听,说奇怪的你还是第一个,我反倒是觉得你的名字有些怪怪的。余—茶—暖。余下的茶怎么会暖呢?是谁给你取的名字?”
“是我的奶奶,奶奶说世人都说人走茶凉,其实是人心淡薄。如果走的那人是他深爱之人,那即使那人走了,他也会记得为他的茶蓄水的。”
“所以,你的奶奶是希望你能做一个有爱的人。”时光接了余茶暖的话。
“嗯。不仅如此,奶奶给我取名的另一个意思是祝福我,以后会有一个深爱我的人,不会在我走了之后忘掉我。可是我还没走,就已经有人把我忘了”说到最后余茶暖的声音不由哽咽。
时光知道触及了余茶暖的伤心事,赶紧转移话题。
“哎,你说,我们算不算不打不相识?第一次见面不是车祸就是吵架,我们还真是孽缘!”时光故意搞笑想缓和悲伤的气氛。
“当然算了,不过真的要谢谢你,收留我这么一个陌生人。”
“都说了不用谢了,再说我们现在不是认识了吗,以后我们就是好朋友了!”
“好!”余茶暖点头。
两个人回到最初的状态,像两个小孩子一般,成为了朋友,最单纯的方式未必不是最好,成年人之所以孤独,就是因为缺乏小孩子那种敢于相信陌生人的果决和勇气
“时光,医生有说我为什么会流产吗?”
“我本来想着过几天再问你这件事,怕你伤心,没想到你这么快问了。”
“你要问我什么?”余茶暖感觉有些奇怪。
“你我看你这么爱你的孩子,你一定不会自己吃堕胎药,可是医生说你是服用了大剂量的堕胎药导致的流产。”
“什么?堕胎药?怎么会?我这么爱这个孩子保护他都来不及,怎么会吃药杀死他呢?”
“可是,你的检测报告确实显示,你的身体里有大量堕胎药的残留物。”
“怎么会这样?”余茶暖喃喃自语。
“医生不会搞错吧,我从昨天到现在,只吃过酒店的早饭,早饭?”余茶暖心中开始怀疑,碍于时光的面子不好发问。
时光自然是听见了余茶暖的话,心中也有猜测,“你不必不好意思,我会彻查酒店的服务员,如果真是早餐出了问题,我会给你个交代。”
“谢谢你。”一切尽在不言中,一句谢谢足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