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一切可以重来,我希望我们的相遇不会那么唐突。”余茶暖在登上去美国的飞机前只对时光说了这一句话就掉头走掉了。那天,天空清澈到透明,那天阳光把余茶暖的脸照得晶莹剔透,那天时光怀着一种连自己都说不出的心情从机场开车绕了大半个城市,那天一切都如初见时那般伤心
一年半以前,像所有的陌生人一样,在上帝安排他们相遇的那个时间节点前,他们相对于彼此只有一重关系——那便是陌生人。然而,一切就是那么巧妙地发生了,像情节设定,像剧情安排,时光和余茶暖同时掉入了两个即将碰撞的漩涡,从此天翻地覆,从此除却路人。
相遇的那天是一个暴雨天,浓稠的乌云把白昼混淆成了傍晚,一切都带着一种落日时庄重的悲凉感。刚登陆的台风似乎受到了阴雨天的影响,非要把坏心情迁怒于他人,于是它掀翻了时氏集团董事长的二公子时光正在负责的工地,掀翻了余茶暖和家人的关系,掀翻了他们两人的的世界。
倒计时的指针静静地滑过钟面,两个命运正在不知不觉中赶在相遇的路上,越来越近,越来越近,浑然不知
隆轩大厦22层——时氏集团总经理办公室
偌大的办公室因为太过简单的陈设显得过于宽阔,黑色的办公桌和白色的背景墙在此时更加凸显出了黑白色彩冲撞后的清冷效果,窗前的人背影有些落寞,许是太过孤单的缘故。高处不胜寒,人与房间都如是。相互陪伴才能少些寂寞微凉。可是,小心翼翼呵护的约定总是脆弱不堪,任何的风吹草动便会失信于彼此。忽然响起的电话将欲要凝固的空气震得支离破碎,时光很快接起了电话,结束了这即将变得更加糟糕的一切。
“老大,1号工地出事了。A组工程刚完工的那栋楼从12层开始全倒了,正在建设的那个也出现了裂痕。”电话那头助理纪宁声音一如往常的镇定,仿佛说的事情只是自己丢了一块钱一样。时光的面色也只是沉了沉而已,未见有什么大的动静。
“有伤人吗?”
“没有。台风太大,工人早就停工了。”
“损失多少?”
“估算将近五千万。”
“给你一个小时,亏损、剩余、缺少的资金数目全部报给我。让公关做好准备,在安抚完董事会之前,我不想接受任何采访。”
“是,我马上去办。”
电话简单利落的挂掉了。时光举着电话的右手垂了下来,整间办公室又恢复了起初的安静,空气流动的声音在耳畔划过,静的刺耳,一步步把人逼近崩溃的边缘。时光缓缓回到桌前座位上,慢慢地,伪装的铠甲开始脱落。
面对几千万的损失,没有人会不紧张,何况这是时光向父亲证明自己的第一个项目,他只是想像一个普通人家的孩子那样在学成归国后帮助父亲做些事情,可总归,他们是不会给他机会的。
外面的台风越刮越大,时光先被卷入这场无尽的漩涡之中,开始映照上帝的预判,而他此次的伙伴正在赶来的路上,离他已经不远
暴雨被风吹到在半空中打旋的地步,只好重重地落下,却苦了未能回家的路人。余茶暖已经湿透凉透,却找不到一丝意念劝说自己躲避。脑海里一幕幕的场景一遍又一遍残酷的将她的心绞成血沫化入雨水。
“妈,妈——! 你听我说,我和梁凉是真心相爱的,他说过会对孩子负责的,你相信他,他一定会回来的,你相信他,相信他,妈——!”余茶暖记得自己跪在地上哭的狼狈,妈妈却还是用尽全身力气欲将自己推出家门。
“相信他?!余茶暖!到现在你还不知悔改!我告诉你,要我相信梁凉那个骗子,我宁可相信阿猫阿狗!余茶暖!你做出这种不要脸面的事情,你丢的起人,我和你爸爸丢不起人!未婚先孕!你也是能耐!”余茶暖记得妈妈再也不亲切的叫她暖暖了,连名带姓的呼唤让她从头凉彻尾。
“余茶暖,我和你爸爸辛辛苦苦供你读书,出国留学,你就给我们找一个梁凉那种小混混做男朋友,现在还不清不楚有了个孩子,我和你爸爸的脊梁骨要被人戳破了,我们这是造了什么孽啊!”
“妈,梁凉不是那样的人,他会对我负责的,我一定会找到他的。”余茶暖拼尽全部心力,也只能反复着这几句话。
“负责?好啊,你去把他找来负责给我看啊,余茶暖,你现在连梁凉那个骗子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你还敢说出这样的话,既然你不同意打掉孩子,你就走吧,不要再回来了,我们就当没有生过你这个女儿。”妈妈的表情决绝,有一瞬间,让余茶暖怀疑那个不是她的妈妈。
“爸爸,再给我些时间,不要赶我走好不好,您帮我劝劝妈妈。”余茶暖试图去抓住最后一根稻草。
“暖暖,你实在不应该啊!唉!”余茶暖没想到最后一根稻草已经失去根基,不过是一缕浮木。其实,被赶出家门已是定数,然而临走之前,父亲的最后一句依旧是是没有温度的责备。
终于还是净身出户。在生活了二十几年的家,只因做了一件没有完全征得父母同意的事就落得这样的结局。交织的狂风暴雨将天空的脸拉得更加阴沉,在匆匆赶回家的行人丛中逆行,余茶暖娇小的身影愈加单薄悲凉
时光的手机亮了,纪宁发来的最终核算数据历历在目,虽然早有预料,可依旧让人感觉触目惊心。时光再也无法坐在办公室里,他抓起桌上的车钥匙,尽快地逃离这座冰冷的无情的囚牢。而余茶暖依旧保持着游离的状态没有目的地走着。其实,有目的又能如何呢?被亲生父母赶出家门,如果此时她保持头脑清醒,有条不紊的四处为自己如何安身想办法,岂不是让自己显得更加不堪可笑。
那天上帝的心情一定很不好,天气弄得一团糟糕,还要抓来时光和余茶暖两个倒霉蛋,让他们一个赔下巨款,一个无家可归,然后还不尽兴地把他们丢在一起,看他们同时天涯沦落人的可怜倒可以惺惺相惜。这是后来余茶暖沐浴着美国加州阳光时对着阳光总结那段“悲惨过去”的时候发出的感慨,而此时的她并没有心情打趣自己。
一切都在风雨中按计划进行着,冥冥之中总感觉要发生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