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众妃嫔都来给江雨若请了安，唯独云姬没有去。自从昨日安昭仪在宴会上出事小产之后，她便派玉花过去问了，说是在牛奶糕和青团里都掺了番泻叶进去，云姬便知道，这人是冲着她来的。只是安昭仪碰巧也喜欢吃她这儿做的牛奶糕，所以安昭仪遭了殃。云姬有些庆幸地抚摸着自己微微隆起的小腹，还好她最近被这孩子折腾得胃口不大好，若是寻常时间，她必然也是要对青团和牛奶糕大吃特吃的。

要说现在宫中最看不惯有身孕的嫔妃的，非皇后莫属。至于为何这次怪到了白墨头上，多半白墨也是个替罪羔羊，她现在躲着皇后还来不及，于是便抱病不去皇后宫里。

这是她的第一个孩子，虽说她对陈风起谈不上有多喜欢，但这个年轻的帝王依旧在她心中占有一定的分量，何况孩子便是她身上掉下来的骨血，无论如何云姬都是要保护好她的孩子的。

江雨若也懒得在殿里和那些嫔妃聊天周旋，借口自己有些乏了，便遣散了来请安的妃嫔们，之后便去了慈宁宫尊太后哪儿。

“臣妾参见太后娘娘，太后娘娘万福金安。”

“来，雨若，坐到哀家身边来。”尊太后拍了拍自己身旁的位置，一脸的慈爱，又让方嬷嬷上了江雨若爱吃的果子蜜饯，才问道：“安昭仪那边如何了？”

“想来姨母也是听说了，安昭仪吃了带番泻叶的牛奶糕，昨个夜里小产了。”

“皇帝可有查出来是谁做的？”尊太后关切道，她昨夜可是休息得早，对这些事情也不太关心。

江雨若一笑：“自然是查了的，侄女儿本来想拿柳才人来脱罪，却不想白宝林是个不长脑子的，自己抢了柳才人宫里宫女送过去的牛奶糕和青团放在了淑贵妃和安昭仪的席面上。那时侄女儿正巧到储秀宫里，想去看看安昭仪如何了，却不想碰见皇上在拿白宝林问罪，最后就让臣妾处置那白宝林了。”

“哀家便知道是你做的，只是你这么做风险也忒大了些，如果不是白宝林顶罪，说不定你和柳才人就已经被查出来了。”尊太后一本正经道，“若是要下手，就不必脏了自己的手，否则你可是吃罪不起的。”

“侄女儿自然明白，那送东西的宫女，早早地被柳才人处理干净了，任凭皇上如何查，也是查不到侄女头上的。就算皇上对侄女起了疑心，他也没有证据的。”

“现在安昭仪哪儿是不必担心了，你可要注意淑贵妃。淑贵妃的存在事关两国和平，就算到时候要让她小产，也得把她命给保住，否则以后又要与云朝开战了，那可是云朝唯一的公主。”尊太后将事情重要性说道。

却不想江雨若只是一笑：“她现在躲着我都来不及，今儿个请安都抱病不来了，说是得了风寒，怕传染给了其他姐妹，太医说得静养几个月。况且，我也不会蠢到对她下手。”

“你知道事情轻重就好，你现在该担心的，是其他嫔妃若是又有了身孕该如何。你入宫也这么久了，皇帝因着哀家的缘故，迟迟不肯宠幸于你，其实依哀家看，你眉眼倒是与那薄命的敏安皇后有几分相似，你可得记着，皇帝是个念旧情的。如今你膝下无子，也要考虑考虑该如何处理。”

“皇长子是皇上亲自在教导，可是皇二子是安昭仪养着的……姨母，您说，若是安昭仪得了疯病或是殁了，这孩子的抚养权会落在谁手上？”江雨若眼中含着笑，心中已经有了算计。

尊太后抿了口茶，想不到她这个侄女儿手段不亚于当年的她：“也亏得南衣妹妹把你教的这么好，雨若啊，你得记着，在这深宫里边儿，谁够狠，谁便能活下去。”

“母亲对雨若的教诲自然是好的，也多谢姨母对雨若的提点，日后雨若办事，自然是会小心些的。”说完话，江雨若又与尊太后聊了会家常，便回了椒房殿用午膳了。

安昭仪因为小产身子虚弱，足足在储秀宫里养了大半个月，才勉强能起床：“红玉，红玉！”

听见是安昭仪在叫自己，红玉立马放下手里正在做的事情到了寝殿里：“娘娘，有什么吩咐？”

“扶本宫起来。”纪萱伸出手，红玉小心地扶着她，“扶本宫到御花园走走。”

“娘娘，现在刚入秋，御花园风大……您身子弱……”红玉关切道。“本宫让你扶本宫去便去。”

已经入秋了，淑贵妃已经有孕五月了，而这几个月她都躲着皇后，连宫里的宴会也甚少参加，大都是说身体有恙不便前来，皇帝也免了云姬晨昏定省，这段时间云姬一个人在承欢殿里倒也过得自在。

纪萱看着御花园的花开得正好，便想起当年陈风起还是个王爷时，自己初入王府，看见陈风起和纳兰慈恩爱的样子，而她唯一的孩子，便是纳兰慈离世之后，皇上醉酒之后得来的。

如今真的得了圣宠有了身孕，却没有保得住自己的孩子，想起来心中便是一阵落寞。那夜陈风起在殿里审问白墨，她也听的真切，是白墨送来的牛奶糕和青团里面掺了番泻叶，她贪嘴多吃了牛奶糕才小产的。

纪萱看着天边看得出神，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身后来了个人，柳才人突然地一声：“臣妾参见安昭仪。”倒是把纪萱的思绪拉回到了现实里。

“是柳才人啊，怎么你也有空来御花园赏花吗？”纪萱这么多天在储秀宫里面将养着，却也不是没有听外面传说，都说皇上最近迷上了柳才人和姝贵人，侍寝记录上清一色的都是二人的名字。

“这几日皇上都和姝贵人姐姐在一起，臣妾这才偷闲出来逛逛，昭仪姐姐可是心中闷闷不乐，才来这御花园散心？”柳才人故意问道。

纪萱冷笑一声：“你也知道本宫闷闷不乐，何苦还来问本宫一句？”

“听闻姐姐近日睡眠不好，妹妹前几日得了一安神的香囊，给姐姐佩戴着正好安稳入眠。”柳才人笑着，从自己袖口里掏出一个香囊，递给了安昭仪。

“柳才人有心了，香囊本宫收下了。红玉，扶本宫回宫。”

纪萱回到宫里，随手把柳心洋给他的香囊丢在枕边，便也没在管了。

却不想就是得了那香囊那一日开始，纪萱便开始夜夜梦魇。睡梦之中，她那未出世的孩子一身血淋淋地向她爬过来：“娘亲，娘亲……”那婴孩一口一个娘亲地唤着，惊得纪萱猛地从睡梦中惊醒，一身大汗淋漓。“娘娘，娘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做噩梦魇着了？”

之后足足大半个月的时间里，纪萱每日都做着这样的梦，她感觉自己快要疯掉了，去宫里请了宝华殿的法师来做了法也没什么用处，最后好生生的人，愣是活生生被逼疯了，整日里在储秀宫里胡言乱语，抱着抱枕：“孩儿，孩儿，娘亲在这儿呢。”

期间陈风起也没少来看过纪萱，也请了不少御医来看，都只说纪萱是丧子之后伤痛过度，失了心疯，无奈之下，孝仪太后只能将纪萱挪去冷宫安置。夜里有宫女走过冷宫时，还能听见纪萱在哪里唱儿歌，哄着她怀里的枕头入睡。可怜二皇子年幼，就失去了亲母的庇护，尊太后更是趁热打铁，直接将二皇子过继到了皇后膝下抚养，陈风起看着纪萱的样子，也没法说什么，便算是默许了尊太后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