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马云鹤不明白。
“这是为何?西山大营的粮草全是由京中分配,难道……”
宋溪朝着剩下的尸体走去,不发一言。
几人正在疑惑,却见她盯着一具具腐烂不堪的血肉人尸,不动了。
“怎么了?”
司马云鹤疑惑问道。
“他们是被毒死的。”
司马云鹤有些不可置信,他看了眼玉无忧,说出了自己的疑问。
“怎么可能,谁有这么大的胆子,在西山大营中投毒!”
宋溪紧盯他。
“怎么?不信我。尸体表面无伤无痕,唯有胸骨、肋骨、胸椎、腰骨出现黑点!其中肋骨黑点尤甚!所有的特征都显示出,他们是中毒而亡!此毒并非一般的毒,能让人在无声无息中死去。这是典型的蓄意杀人,西山大营在西凉如何举足轻重,相必司马公子并不蠢,应该已经猜出下毒之人为谁吧!”
啪,啪!
玉无忧抬手轻轻击了声掌。
“女人,你真聪明。”
一段话看似简单,却一语双关。
说着,他慢慢靠近她。
“那你有没有听过一句话。”
宋溪凝眸,不解。
“过慧易夭…”
宋溪浑身一震!心中一种想法油然而生。
既然有心人能够在西山大营中瞒过摄政王玉无忧的双眼投毒,那他们肯定安排有卧底在这,而这卧底…甚至不止一个!而今天她这一席话脱出,定会被有心人知晓……她,真是大意了!
玉无忧一甩长袍,浑身怒火骤燃,脸上银面光芒摄人心魂!
“云鹤,挖个坑,把尸体都埋了。明日一早,把所有营帐的头目全叫去训练场,本王要当着他们的面,把尸体一具具的烧个精光!”
司马云鹤知道,玉无忧这次是真的怒了!京城中表面上虽然人人都要畏惧他,可几乎每个人都想玉无忧死!特别是那高位上得那人……
见玉无忧走了,司马云鹤走来。
“宋三姑娘,我会让人送你回府,今日之事麻烦你了。”
宋溪对着司马云鹤微笑示意,“不用了,我自己回去就行。”
*
玉无忧也是个直肠子,非让司马云鹤护送她回将军府,怎么也拗不过。因为自己一日未归,容连已经在将军府门口侯着了。眼瞧着远处的一抹身影,容连脸上的担忧瞬间被喜悦掩盖。
“溪儿,你终于回来了。”
只是瞧见了下了马的司马云鹤,他神情有些异样。
司马云鹤微笑示意。
“容兄,放心。你家妹子没怎样,这不好好的给你送回家了?”
待司马云鹤走了,容连的脸色这才沉了下来。
他直接道。
“溪儿,你可知我们担心坏了。”
或许只有对着容连,宋溪才会露出小女儿姿态,她眨眨眼睛。
“表哥,我这不是好好的吗?”
容连叹了口气。
“好了,不说你了。我这里倒是没事,不过母亲说要见你。”
——
将军府的书房中,沐氏正在书桌前看着什么。见宋溪进了来,她头也没抬,直接开口。
“过来。”
一听这低沉的声音,宋溪就知道,今天的事,是瞒不住了。
“舅母,我…”
还未等她解释,沐氏直接抬头,眸光犀利完全没有这位贵妇人平时那般柔弱姿态。
“溪儿,你可知咱们将军府的一品军衔是如何得来的。”
宋溪盯着桌上摆放着的西凉地图,眸色有些复杂。
“从西凉开国皇帝以来,容氏一族一直辅佐历代帝君,祖父更是三朝元老。我想,这一品军衔是祖父该得的。”
沐氏眯眼,伸手直接一指地图的左上角。
“这,平阳!十年前外敌入侵,西凉朝中又无智勇之人,眼看敌军就要攻破北方。老将军带着不足两万的西凉铁骑,兵破平阳,赶走了共十万的漠北人!那一阵,极为凶险。我军用的是杀敌一千,自损八百。到了最后,驻守漠北的西凉士兵,还不到一千。”
“战胜回朝,先帝自然高兴,把这一品军衔和兵符同时赐与了老将军,还给将军府带的兵取了名字,御龙军!可拿到这些恩惠的老将军并不高兴,因为这是用一万兄弟们的鲜血得来的!只有他们知道,当时的情况有多危险!才帮西凉守护了平阳城!”
宋溪听到这像是能真切的感受到那血腥的战场,血肉横飞,满地死人,一片的血淋淋。此时,沐氏声音明显有些起伏,她调整好呼吸,继续开口。
“也正是因为如此,将军府在西凉当朝才有了分量,其他大臣也想拉拢。可是如今的西凉,早就变了。看着像是陛下的天朝,将军府也成了别人的刀上鱼肉。那个人的存在,让西凉直接换了天,换了风向!他的仇人太多,多到数不清!与这样的人为伍,结果是什么!溪儿,你向来聪慧,不可能不懂与虎谋皮,焉知非福!”
这个人,就是摄政王玉无忧吗?
沉默,良久的沉默。
听了这么多,宋溪自然知道沐氏的得知了她今天的去向。她明确的告诉了自己,将军府如今已经是瓮中之鳖,稍微不留神,就会被人割的四分五裂。
“舅母。”
“我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也知道舅母今日的一席话不仅仅是为了将军府,也是为了我。只是,这西凉的江山最后到底落入谁家,没人知晓。祖父和舅舅在用生命去保护家人,我怎么能袖手旁观。”
女子低垂着头,说话时眼睫如蒲扇灵动,安静极了。
沐氏的眼中有些心疼,她拿起宋溪的双手。
“溪儿,别担心。近几年摄政王还不会做什么大事。”
不会吗?虽然和玉无忧才见过两次面,可宋溪已经感觉得出他的心性。或许是之前,敌不犯我我不犯人。可是别人一旦挑起风波,玉无忧是不会任人刀俎。而他的报复,会更加猛烈。
宋溪抬头,眼神坚定。
沐氏已是中年,容连虽年轻,却是容家独子,且好男儿志在四方。舅舅一直以来都希望他不要干涉朝政和入朝为官,按外祖父的意思,是让他及冠后在外经商。
宋溪不蠢,知道舅舅和外祖的意图。容家在西凉朝廷中前行太久了,他们倦了,累了,不想子孙步入他们的后尘。
可在外祖父和舅舅百年前,这将军府的重担,又有谁能撑起?
她眸光森冷,似乎还有些决绝。
“舅母,别担心我。我现在的身份,恐怕是嫁不到什么好人家了,溪儿不求别的,只求在有生之年,尽自己的力量,保家人无忧。”
保家人无忧…这是她才十五六岁的女孩说的话吗?
沐氏眼角含了些泪,直接把宋溪揽进怀中相拥。
“溪儿,你太让人心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