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一的一年很快结束了，左凡的成绩却在班上只处于中游，尽管在这个高手云集的市一中重点班这样的成绩考上一所本科已经足足有余，但这却不是左凡想要的。

一年来左凡基本上把小城的每个角落都转遍了，现在他几乎闭着眼睛在小城随便走都不会迷路，而且，由于左凡那特殊的嗜好，对这个城市他了解得越来越透彻，随着对城市了解得越多，他心中泛起的悲哀也就越浓。

C市其实仅仅是一个县级市，它方圆也就300万平方米，跟开始左凡在初中看到的不同，C市并没有左凡表面看到的那样繁华，其实C市中有标志性的建筑物也就那么几栋，那就是一中的校园建筑、市电信局、市政府和市电力局。在这个城市中无法生存的人也不少，街上到处有乞讨的，左凡开始还会从兜里掏一毛两毛的钱扔过去，可后来很快就烦不胜烦了，特别是一个50多岁的老头向他下跪乞讨后，他以后见到乞丐几乎都会远远的躲开，左凡利用闲暇的时间在东方茶楼找了一份兼职的活干，虽然表面上说是茶楼，其实却是C市唯一的一家酒楼，里面KTV包厢什么的都有，茶楼白天没什么生意，到了晚上就一遍热闹，不知道那些男男女女一下子从那都冒了出来，接着那耀眼的镁光灯就开始一闪一闪的，那或明或暗的光线把左凡的眼睛刺激得很不舒服，而灯光下那扭曲的人群更是让左凡感到想吐。

左凡看了看周围没什么事可干就来到了吧台，“燕子，给我来点酒。”

“凡哥，又发什么神经了啊？”只见柜台里面那女孩高挑的身材，瀑布般的头发下面掩藏着一张沉鱼落雁的脸，虽然她在跟左凡说话，可动作却丝毫不见犹豫，马上给左凡兑了一瓶酒。

燕子来这个城市却是已经三年多了，她跟左凡邻村，两年前来到这个茶楼，由于燕子八面玲珑的圆滑和娇好的身材，茶楼一直都待燕子比较好，把她安排工资相对高的收银台，专门负责收帐和卖一些酒啊茶啊什么的。左凡两个月前看到公司的招聘启事符合自己的时间要求就进来了，来应聘公司保安时并没有说自己是一中的学生，而公司看他矫健的身手也就没有再问别的，只让他每天晚上到酒店来看看，维持酒店秩序。

“燕子，你喜欢自己现在的生活么？”左凡若有所思的问道，左凡的习惯让他早就注意到了燕子这么一个奇怪的女孩，他从燕子的脸上看到了那份原本不属于她的成熟，燕子的脸上每天都是职业般的笑脸，让左凡以为她没有任何的烦恼。

“呵呵，凡哥你那舞池中疯狂的男男女女，你再看大街上那老老少少的乞丐，你说他们喜欢自己的生活么？”燕子不答反问道。其实左凡在观察燕子的同时燕子何尝不在观察着左凡，从左凡的眼中她读到了太多的忧郁和自卑，可左凡自然而然散发出来的飘逸的气质让左凡显得随意而洒脱，这一切的一切都不应该在左凡这个保安身上出现。于是好奇心让她很快的与左凡成了好朋友，他这才发现左凡居然有着不错的谈吐和丝毫不亚于她的见闻，这让在酒店没有知心朋友的她很快对左凡产生了好感。

“哦，原来燕子也在思考这个问题啊？”其实左凡第一次在学校傍边见到一个捡垃圾的老头就惊撼了，捡垃圾的活他不是没干过，可是看到那苍老的身影，那蹒跚的步伐和笨拙的身手，左凡明显的感觉到与自己的捡垃圾是不一样的。来到这个城市后自己不是没想过继续捡垃圾挣生活费，可是他对这个城市一无所知，而且城市和农村有着太多的区别，还有就是顾忌被同学看到，所以才找了一份保安的活干。“生活，我想这就是生活吧，因为不同的原因，不同的人就有了不同的生活，每个人都在自己的轨迹上挣扎。”左凡看着燕子那微微上翘的小嘴，缓缓答道。

“燕子，你来这个城市几年了，而且看得出你是个有心的女孩，对这个城市，你了解了多少？”左凡接着问道。他双眼紧紧的锁住燕子的双眸。

“对这个城市？我充满了太多的失望和悲哀。”燕子那明亮的眼睛开始慢慢黯淡下去，并开始幻起一层雾水。“我去过广州，去过深圳，直到三年前父母身体不好而弟弟在上学需要照顾我才回来这个城市的。”轻轻的啜了口茶，“这个城市几乎就是一潭死水，一潭充满了毒瘤的死水，偶尔进来几条鱼也马上会被毒死或者慌忙的跳走。它并不是表面的那样繁华，这个城市的经济几乎停滞不前，远远跟不上外面的变化，可笑的是，里面的人群似乎根本就觉察不到，而且自我感觉两好！”

左凡不由极度震撼中，他虽然也思考过一些关于这个城市的问题，可他毕竟是农村里走出来的，仅仅是凭着一颗朴实的赤子之心和那睿智的头脑在分析城市的状况，可燕子不同了，燕子初中毕业后就去了广州，而且她从来没有放弃努力过，所以在外面打工的时候她自学了大专教材，要不是她父母突然生病她在肯定能谋得一份不错的工作的。左凡自然知道燕子口中的毒瘤是什么，这几年市一中走出过很多大学生，其中不乏北大和清华的，可是最终回来的却没几个，开始他以为是那些大学生嫌这个城市太破，可后来一个武汉大学的学生回到这个城市想为自己的家乡做贡献却被分配到去扫街时他就走了，这件事在同学中光为流传，县城那一层又一层密密麻麻的关系网几乎没有任何一个人能插 进去，要想在这个县城有份好工作，要么有关系，要么有钱。

“那燕子你有没有想过要改变这一切呢？”左凡也感觉到了燕子的伤感，并轻轻的问道。

“改变？我能改变什么？人家一个名牌大学毕业生都不能改变什么我能改变什么？”原来那个故事燕子也听说过。

左凡不由一阵沉默，良久，他眼里散发出一阵摄人的光芒，坚定的说道：“燕子，假如给你机会，你愿意为这个城市献出自己的一份力量么？”

燕子一愣，她看着左凡那坚毅的面孔，郑重的点了点头。

于是这个城市就在茶楼中得到了新生，它的命运也因为这一男一女的问答而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