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大片大片的黑在天空中肆意的蔓延,不出一会儿整个世界就如处于封闭之中,伸手不见五指,黑的简直让人窒息。庭院中静的深沉,静的可怕,甚至能够听得见夜是怎样从檐月落下,落在飘带似的兰叶上。
董于唯跟着钱文裕一起简单的吃了些饭菜,然后就开始着手逃跑的计划。钱文裕先是拿出一张宣纸,详细的为董于唯画出钱府的地图,标明出口和木子冥被关押的位置。
“我会安排马车在这个小巷中等你们,你要记好了,千万不能走错。”钱文裕重点指了指那个侧门,拿笔在上面画了个圈。
董于唯有些不解,“你不送我们走么?”
她以为钱文裕至少会送她们出来钱府呢。
钱文裕摇了摇头,“我今晚有约,不方便和你们一起走。而且如果被人看到我和你们在一起,爹爹那边我不好交代。”
董于唯点了点头,她差点忘记了,钱文裕也是背负着和自己父亲作对的强大压力放他们走,若是再因此牵连了他,那可真罪过了。
“对了,这里有一些银两和衣服,你路上带着吧。”钱文裕拿出一个收拾好的包袱递给董于唯。
董于唯一头雾水的接了过来,只觉得手上沉甸甸的,她打开一看,只见里面满满的都是贵重物品,董于唯吓得连忙将包袱退了回去。
“大少爷,这万万使不得,无功不受禄,我董于唯何德何能,您肯放我们逃出去就已经是感恩不尽了,这些银两我是万万受不得的。”
但是钱文裕却不由分说,态度强硬的要求董于唯必须收下。
两个人你推我攘几个回合,谁也说服不了谁。
董于唯坚持自己不能要这白来的好处,而钱文裕又坚持她收下自己才能心安。
最后,钱文裕缓缓拉起董于唯的手,眼中是无比的真挚,“董姑娘,难道你不明白我的心意么?从第一眼见到你,我就有种心动的感觉。可惜我能力有限,不能很好的保护你,这些银票和首饰只是聊表心意,你不收的话我心中不安,希望你不要推脱。”
董于唯不可思议的睁大了眼睛,钱文裕这是对自己表白么?
这简直就像是做梦一样,幸福来得太快让人不敢置信。
沉浸于美好的激动中,董于唯默默收下了钱文裕递来的包裹,不再推辞。她没看到钱文裕那低垂的眼眸中,快速的闪过了一丝复杂的情绪。
夜色越来越深,寒风朔朔的吹着,按照商量好的计划,董于唯掐着时间从温热的屋子中走出去,瞬间就被冷风吹的睡意全无。
钱文裕拿起一件宽厚的大衣贴心的为董于唯披了上去,“坚持一下,现在府里人几乎都睡了,你和木子冥赶快趁机逃出去。”
黑色是所有鬼鬼祟祟的最好保护色,董于唯按照线路上的指引,一路小跑来到梨雪楼。她知道,木子冥就被关在这里。
门是虚掩着的,周围果真如钱文裕所说,一个人也没有,董于唯几乎不费功夫,顺利的潜了进去。
“什么人?”
黑暗中,木子冥警觉地问出了声。
“是我,董于唯。”
董于唯比了个“嘘”的手势,蹑手蹑脚的来到了木子冥身边,拿出钱文裕给她防身的匕首,一点点割断绳子,彻底将木子冥从束缚中解救出来。
“你怎么会在这儿?”木子冥谨慎的问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我们先逃出去,以后我再慢慢解释给你听。”
借着银色的月光,董于唯看到木子冥的身体,忍不住吃了一惊。那是什么样的悲惨折磨呀,不管是前胸还是后背,几乎没有一块完好的皮肤,上面布满了丑陋的鞭痕,如蜈蚣般歪歪扭扭的蔓延着。
董于唯心中却隐隐有些自责,若不是因为她,木子冥不会只身一人冒险前来,也不至于受到这种非人的折磨。
她多希望木子冥能够狠狠地骂她一顿,这样或许能降低她心中的负罪感。
可是木子冥却只是抬头平静的看了董于唯一眼,没有指责、没有怪罪,仿佛那些伤不是自己身上的一样,接过她递过来的大衣,随意的披着。
“走吧。”
木子冥推着轮椅,自己率先走出了屋子,月光的清辉撒在他身上,显得他的身影格外的清瘦和寂寥。
董于唯在背后默默地看着这一切,不知为何,心头突然涌上一阵说不出的别样情绪。
相行无言,董于唯和木子冥两个人一路安静的走着,偌大的钱府,果然如钱文裕所言,一个人也没有。
突然,董于唯皱起来了眉头,她伸手拍了拍一边的木子冥,木子冥嘴角扯出了一个痛苦的弧度。
“你看那边,是不是有个人?”
木子冥凑了过来,顺着董于唯手指的方向看了过去,借着月光的清辉,他看到一个女子的身影。
“花云!”董于唯惊呼一声,这个女子正是她在钱文裕屋中遇到的那一个。
寂静的夜里,任何一点声音都被放大了无数倍,显得如此突出。
花云看向这边,脸上带着一抹惊讶。显然,她也认出了董于唯。
“怎么办,不能让她通风报信。”眼看出口就要到了,钱文裕安排的马车就等候在外面,这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董于唯咬了咬牙,一旦花云喊出声,把大家都吸引来,那可就糟了。
关键时刻,木子冥手腕一动,一枚圆圆的铜板“嗖”的一声快速飞了过去,带着强劲的内气打中了花云的穴道。
花云甚至一句话都没来得及喊出口,就身子直直的“轰隆”一声倒了下来。
“唔。”木子冥瞪大了眼睛,左手按住剧烈疼痛的右臂,一股淡淡的血腥味从衣服里渗透出来。
“你没事吧?”董于唯看木子冥脸色苍白,连忙关心的问道。
木子冥咬紧牙关,用力的摇了摇头,豆大的汗水从鬓角沿着脸庞落下,“快走,别再碰上其他人了。”
董于唯知道这里不是疗伤说话的好地方,只能把所有的问题憋在心里,推着轮椅深一步浅一步的向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