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夏花了一天的时间整理好从傅氏地产黑出来的财务数据,傅海在某些规则上向来是个表面循规蹈矩,私底下钻漏洞甚至作假的事情并不少。
从前慕容夏就对他这一点不怎么赞同,但是碍于自己对他的感情,所以一直忍耐。没料到,这竟然成了傅海自己拿出来让她报复的机会。
真是讽刺。
翰海花苑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舍弃建筑而用小区的三分之一做了绿化,更是让这里房价堪称有价无市。
这里的住户每一个都是非富即贵,有些人更是外面捧着钱想套关系都见不到面的。
慕容夏顶着毒辣的日光从公交站往小区走去,还隔着老远,就见到乔正已经在门口等她。
一直在关注门口的乔正迎面朝她走去,温和带笑道:“慕容小姐,请跟我来。”
门口的保安见到乔正这样堪称笑容可掬地与这个陌生女人打招呼,都感到有些惊讶。
倒不是他平时对其他人有多刻薄,只是乔正对外那个东征通讯总裁的头衔摆在那里,平时再平易近人,也不会是这个样子。
尤其当这个女人戴着一副败人胃口的黑框大眼镜,摆明不像是能靠姿色吸引人的样子,就更让人好奇她的身份了。
“麻烦你了。”慕容夏感受到周围人的注目有点不自在,只好目不斜视地跟着乔正进了小区,强行忽视那些视线。
也不知道崔锦东是没想到还是故意的,居然是让乔正在这里等她。
而且,他到底是什么身份,能让乔正这样为他鞍前马后?
乔正对慕容夏的好奇不亚于她对崔锦东的,他也很想知道,这个小女人到底有什么样的魅力,能让崔锦东如此关注?
路上为了不让慕容夏尴尬,乔正挑了个不咸不淡的日常问题和她聊了几句,惊讶发现慕容夏每一句话都看似回答却又让人掌握不了她的个人信息,对人的防备之心真是他有史以来见过的女人里最重的一个。
慕容夏被乔正引领着进了崔锦东在翰海花苑的房子,算是小区里不高不低,最不引人注目的那一批。
乔正把她带到书房,打开门后自动离开。
书房内,崔锦东正面对着慕容夏,坐在高背椅中。
他肩膀宽阔得恰到好处,身型高大而不臃肿,慕容夏不得不承认,这个男人真的是她见过的第一个将一把高背椅都坐得如同王座的人了。
崔锦东正在忙着看一份文件,抬头见慕容夏进门,朝着书房左侧的沙发指了指,“抱歉,你先坐一会,我马上能忙完。”
知道他们这样的主事者一个比一个要忙碌,慕容夏也没在意他叫了自己过来,又在约定时间还在工作的事情。
她坐在沙发上无聊地观察了一会崔锦东的书房,冷硬的设计风格,无丁点多余之物的室内布置,还真是符合他的性格。
这样想着,慕容夏掏出手机,在心里嫌弃了一下他家里里居然没有wifi,默默用流量刷起了微博。
事实证明崔锦东的确是专门为见她空出了时间,只过了两三分钟,他就将文件签好放到一边。
崔锦东看向坐在沙发里低着头的慕容夏。
下午五点的醺黄夕阳从落地窗流泻进来,蔓延到她脚边,顺着她纤细的小腿一路攀爬上去,将那张洁白姣好的侧脸都染了一层微红的颜色,长而翘的睫毛在镜片下有些局促,每一次眨眼都像是一对小刷子刷过那透明的镜片。
慕容夏察觉到崔锦东的注视,戒备地扭头对上他的视线,被他眼里盈满的情感撞得心头一跳。
眼前的面孔和记忆中的再度重叠,或许是气氛太好,太让人出神。
崔锦东以眼神描摹着慕容夏脸上的每一分每一寸,出神地对她问。
“是你吗?”
慕容夏愣了愣,旋即从崔锦东的眼神里明白过来。
他把她当作了别人。
“崔先生,你是工作太忙,眼神不好了吗?”
慕容夏语气有些冲,刚才的那个认知让她心里有些不舒服,无关于她是否在乎崔锦东,而是没有任何人愿意被人当成一个替代品。
“抱歉,你和我的一位故人长得太像了。我为刚才那句话向你道歉。”
崔锦东因她这一句话迅速从方才的心境中抽离出来,语气里带着一点疲惫和遗憾,只有眼底还残留着一丝难以察觉的恍惚。
本来慕容夏还有些生气,但崔锦东这样谦逊有礼的样子,再加上他那句“故人”,恰好也让她想起了小时候的那位大哥哥,更是难以责怪他了。
“算了,没关系。”
扪心自问,假如是她见到了那位大哥哥极为相似的人,恐怕也不会比崔锦东的表现好到哪里去吧。
“上次因为家里佣人将方巾洗了,没能带过去给你。”崔锦东知她心里别扭,故意拉开手边的抽屉,从里面取出一块方巾放到桌面上。
“多谢,麻烦你了。”
慕容夏果然被转移了注意力,从站起来到走到书桌边上。嘴里道着谢,眼睛都粘在了方巾上,看得十分仔细,生怕有一丝损坏。
在她伸手要去拿的时候,崔锦东忽然把方巾往回一收,慕容夏没料到他的动作,下手扑了空,在桌面上抓了一把空气。
慕容夏眉头微微皱着,鼻梁上的黑框眼镜因为这个动作跟着动了一下,她生硬说道:“崔先生,我以为你今天叫我来,是要物归原主的。”
“慕容小姐不慎遗失的东西,我帮你妥善保管了。是不是有资格讨个谢呢?”崔锦东把方巾折叠好,放在手心,像是拿着鱼肉逗猫一样。
崔锦东其实心里因为她和当年那小女孩的模样相近,对她算是比旁人温和许多,可乍然看到防备全世界的女孩露出这种单纯的样子,就忍不住想要逗她。
“你想要什么谢?”
慕容夏听他这样说,表情迅速冷了下去。
想到崔锦东在船上不但见过她不戴眼镜的模样,更是曾经和她……那样亲密地同床共枕,再联想他一次次的逗弄和如今讨的这个“谢”,慕容夏心里对他的鄙夷又重新浮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