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们陆陆续续被家长接走了,菲菲一个人矗立在窗台,把玩着男朋友秦朗送的新的苹果手机。这个时候城市的灯火还没有完全点亮,而幼儿园已经准备关园的节奏。
现在是金秋十月,夜晚也不是特别的冷,菲菲穿着一件大红色的套头卫衣,搭配牛仔裤再配一双白色的平板鞋。扎着的马尾随着微风摆动,这样的菲菲像极了高中生。
毕业已经一年了,而菲菲在这所幼儿园也已经一年多了。从小班开始带着这群娃娃,菲菲还记得,开始入园的时候,拉着她的手要找麻麻的腾腾,她走一步腾腾就跟着走一步。菲菲也记得,总是有一群奶奶外婆趴在窗户上偷偷看孩子们在课堂上的情景,老人们的样子既心疼又滑稽。还记得第一次坐在电子琴旁谈琴的紧张的样子,连平时娴熟的《两只老虎》都弹错了,还有第一次做手工艺画,告诉孩子那是海绵宝宝的成就感也在菲菲的脑海中萦绕。
哎,今天怎么突然感慨起来了呢?这时候,一个电话把菲菲的思绪拉到了现实。她的第一反应是出差的秦朗打过来的,喜滋滋的,如果说她可以看到自己的脸,那脸上的那块苹果肌和眼下的卧蚕一定棒极了,完美的在配合他们主人的游戏。她还没回应,对方说:“你好,方菲菲小姐,你的爷爷出车祸了,正在我们医院抢救。麻烦你回来一趟。”
菲菲第一反应,骗子电话,果断的挂了。然后一个人走在大街上。
可转念一想,不对呀,网上说的骗子电话不都是告知你亲人病了,然后给你一个账号要你打钱吗?
当一辆又一两的车子从她身边呼啸而过,微弱的电话声再次响起,菲菲一看来电显示爷爷。嗯,刚才那电话果然是骗子。菲菲甜甜的喊一声,爷爷,你吃饭了吗?我好担心你呀。对方冷冰冰的说,什么爷爷呀,我们是江阳派出所的,你爷爷现在在县医院呢,他的手机联系人里就有你一个联系人。麻烦你到医院签署手术同意书。
听闻此噩耗,菲菲犹如晴天霹雳。这时候才想起了刚才那个电话,回拨过去,语音得到证实确实是江阳县医院急症科。忙不迭失的给男朋友打电话,传来冷冰冰的语音录音:对不起,你所拨打的电话已关机,我们将以短信的方式通知对方。
没有办法啦,只有连夜往回赶呀,菲菲来不及多想,滴滴出行,招来了一辆出租车坐上车以后打开飞猪APP,火车票距离最近的一班是晚上九点。果断订票,现在到火车站还来得及。
到了火车站,菲菲急急忙忙的取上票,这时候的他如坐针毡,不知道医院那边爷爷的情况到底怎么样啦。
下了火车,菲菲直奔医院,穿过长长的医院走廊,到了病房看见脑袋上缠着白布的爷爷,菲菲一下子哭出来了。但是,理智告诉她,不可以,这里没有人会替她撑着,而且爷爷还需要她。她到护士站问过爷爷基本情况以后,来到主任办公室,见过主刀大夫以后,医生很遗憾的告诉她,由于病人没有家属,肇事车辆没有找到,我们不敢贸然给病人做手术,现在已经错过最佳治疗时期,只有采取保守疗法—截肢。为了保全爷爷的性命,只有截肢。菲菲脑海里一直蹦跶着这样的想法。菲菲颤颤巍巍的签字,在手上书上写下了她方菲菲的大名,心里狠狠的骂自己,是你,让爷爷错过了最佳治疗时期的,是你同意爷爷截肢的。
早上9点,爷爷安排在了第一台手术。菲菲坐也难受站着也难受,不停地默念,爷爷手术一定顺利。
一个小时过了,两个小时过了。手术室的门终于开了,菲菲跟着护士,推着昏迷的爷爷进到了病房,护士告诉菲菲,病人家属做好长期照顾病人的准备把,病人可能4个小时以后才醒来,你可以回家去取一些自己需要的东西。菲菲应声说,不要了。
菲菲转念想,爷爷他老人家这样子以后得多遭罪呀,家里的积蓄都已经被她念大学花的所剩无几。这后续的医疗费用怎么办?找秦朗要钱,可是这名不正言不顺的,当务之急是得找到肇事车辆呀。可是,对于镇上的小城,发生车祸段也不知道有没有安装监控,而且那个时间段正是在家吃晚饭的时期,虽然对于肇事逃逸的处罚很严厉。但是总有些不怕事儿,或者胆儿肥的。万一碰上这样的主,那医疗费该找谁要去呢?
理智的菲菲,趁爷爷还没有苏醒的时候,走到了当地派出所,而办案民警告诉她,那路段监控三天前坏了,设备还在维修中。完全没有线索。而且当地一个居民说,老人家是闯红灯,导致的车祸,而且车主行驶很快,大家都没有太在意呢。
这个时候医院来电话啦,方菲菲女士,今天的账目清单已经出来了,麻烦到收银窗口续交你欠费2.3万元。
钱犹如一颗定时炸弹,菲菲才工作一年,而且幼儿园的工资也不高,她哪里来那么多钱,唯一的办法就是借钱。
她给最好的闺蜜打电话,闺蜜说,亲爱的,我也是爱莫能助呀。我们都是才毕业的大学生。我手头可以给你的也就2000.要不然,你也弄一个轻松筹吧。菲菲愣了一下,以前的她很鄙视这样的方法,总觉得那是骗人的小伎俩。对于发在朋友圈的轻松筹都不屑一顾,更别说看一下内容或者捐钱。现在想不到她方菲菲也会沦落到这样的地步,人生是多么的滑稽呀,以前呲之以鼻的事情,我该去做吗?网上会不会质疑我在行骗,然后对我竞相报道。如果说报道以后可以帮助我找到我妈妈该多好呀?天啊,爷爷还需要钱呢,你脑袋里还想着那个抛弃你的狠心女人,方菲菲你在干吗?脑袋一片混沌的方菲菲只有交给闺蜜处理啦。
心里拉锯战一直在展开着:从派出所回医院的路上,菲菲一直在想,真的是一分钱难倒英雄汉吗?方菲菲实在是走头无路了,也许这样的方法比在外面大街上乞讨来的方便,而且乞讨的那些人不是说有职业乞丐吗?我方菲菲又没有骗人,只是一个才参加工作一年的24岁的弱女子,整合众人的力量挽救与我相依为命的爷爷有错吗?我不是比东莞走出来的那群人干净多了,行了吧,不要当婊子还立了牌坊还想。现在的我,就差去偷去抢去卖去骗来捞钱救我爷爷啦。
正当方菲菲思索着,闺蜜琳琳来到了医院。琳琳很煽情的描述了方菲菲的身世,图文并茂的将爷爷和菲菲的情况发放到轻松筹的渠道。
一切搞定,菲菲忐忑的把链接发到朋友圈的时候,心里舒坦多了,望着窗外的阳光,喃喃的对着病床上的爷爷说:爷爷,孙女想到了给你凑医药费的办法啦,你一定要好好的。然后默默的看着筹款数目的变化,从五千到了一万,从一万到了三万。菲菲的筹款数目是8万,也许三五天,筹款是不是可以完全的筹到呢?
这个时候,秦朗的电话终于进来了,菲菲。你到底怎么了?都不给我打电话,你眼里还有我这个男朋友吗,发生这么大的事情,居然不告诉我一声。菲菲有气无力的说,你让我踹口气好吗?我这不才忙完吗?你可知道,我打你电话关机,你可知道我现在一直没有合眼,连饭都没有吃一口,我一直在应付爷爷的事情,除了上厕所有时间,你懂吗?听着女朋友那边羸弱的声音,秦朗有一丝心疼,收敛了气焰。对不起,我才回到省城,爷爷严重吗?我妈妈说要和我一起来看一下爷爷。方便吗?菲菲没好气的说,随你,要来就和我联系。
午后的阳光总是那么惬意,虽然这里是病房,爷爷依然笑得合不拢嘴,仿佛忘记了他被截肢,而是一口又一口的吃菲菲喂给他的粥,菲菲也不再为治疗费用而担忧。因为那部分钱,在三天以后确实已经筹到了。这时候,电话响起来了,秦朗告诉她,他和他妈妈已经到了火车站,随后就到医院看爷爷。
爷爷笑呵呵的说,闺女,赶紧收拾一下,别让未来婆婆笑话咱,人家既然来了就是客,该有的礼数我们一样不能丢。
菲菲傻傻的笑了一下,偷偷的到洗手间去涂了一下素颜霜,擦了口红。
爷爷,一直都是乐天派,记得菲菲在初中的时候读到《边城》以后,回来把翠翠和爷爷的故事讲给爷爷听。爷爷坐在门前的槐树下,好的,你是翠翠,我们一起简简单单的生活。看那月光斑驳的映射在槐树上,再配合深秋的槐树自带一层金灿灿的梦幻美,菲菲只觉得这样的美,无以言表。哪怕和爷爷壹饭壹粥,其他女孩子有漂亮的发夹,自己就只有一根简单的头绳,她也是美丽的。
只是菲菲不知道的秘密是,爷爷也曾读过《边城》这时候的,而此时的爷爷听着小女孩天真烂漫的说这个故事,心里默念着,孩子,爷爷可不想你的情感像翠翠那般无奈。
只是这个秘密一直成了爷爷的秘密,爷爷抿一口茶水,静静的看着月光遐想,期待这个一直跟着他的孙女可以平平淡淡的过日子。可是日子哪有那么顺风顺水呢?
躺在病床上的爷爷既激动又无奈,真的没有想过会以这样的方式见孙女未来的婆婆。
当病床的门打开的一刹那,秦朗的妈妈没有没有只言片语,也没有抬头看一眼菲菲,反倒是菲菲很热情的招呼着她:阿姨,你坐,顺势将其让到病床旁。而王婉一只手捂着脸,一只手抓着挎包。始终不言不语,仿佛这里是细菌病毒研究室,而她必须得离开,否则会被感染恶疾。
秦朗和菲菲很是尴尬,反倒是爷爷比较自然,医院环境不太卫生,难为秦妈妈啦,菲菲带着阿姨到镇上去转悠转悠吧,阿姨也难得来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