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娃和表哥坐了半天汽车终于找到医院来了。

“哥，你看，我上次就是在这家医院住院的。”明娃说。

“就是这家医院呀！你看看这医院的大夫，一个个面部冷酷无情，一看这里的人就不是好人！”表哥四下打量着说。

“哥，那、那你说下来咱们咋办？”明娃征求表哥意见。

表哥大声说：“当然是找他们闹事呀，让他们给你赔偿！”

明娃担心问：“可是万一他们不、不承认割了我的肾脏，就是不给咱们赔偿咋办？咱们就是个农民，无权无势。”

“这个你就放心，我还有点经验。上次我妈在县医院做胆囊手术，我见过人家闹医院的。那次医院给一个病人手术做坏了，人家家里三天两头来医院闹事。开始医院还厉害，不理人家，最后被闹得没办法了，还是老老实实给人家赔了十万块钱！”表哥自以为是说。

“一个手术做坏了，就、就赔了十万块钱，那她们偷割了我的肾脏，咱们这次可得多让他们赔点！”明娃有些激动说。

表哥晃着脑袋说：“那当然了，这次咱们轻饶不了他们！哎，不过明娃，有个事情我先要给你讲清楚。”

明娃忙让表哥道来。“哦，是这样，你也知道这件事情是很费功夫的，没有个十天半个月也解决不了问题，你就不可能拿到赔偿。你也知道我家里很忙，为你的事情都耽误我出去打工挣钱了，到时候你嫂子就该有意见了。”表哥看着明娃说。

明娃还是没有反映过来表哥的意思，点头说这事肯定是很费功夫。“那这次要是要回来钱，你咋也应该给我分一点，就算我的辛苦费，这样你嫂子也不会对我有意见了。”表哥终于说出了自己的目的。

明娃感觉表哥的话有道理，就答应了。

表哥又问如果是帮他要回来二十万，应该给自己多少？

明娃思考了下说：“哥给我帮了大忙，就给、给哥一万块钱吧。”

“我帮你要回来二十万，你才给我这一点？”表哥不乐意了。

明娃看着表哥说：“哥，一万块钱真不、不少了，要你打工一年多才能挣来呢。那你看给你多少合适？”

表哥继续跟他讲价钱，说：“我给你立这么大功，你咋也应该给我五万块钱吧。不然要不是我帮忙，你肯定一点希望也没有！”

一次就给表哥五万块钱，明娃还是舍不得。不过给了他五万块钱，自己还能落十五万，也是个不小的数字。这样想着明娃就爽快说：“行呀，咱们都、都是自己人，多给哥一点也是应该的！”

“哎，这就对了嘛。其实我也不想多要，只是你嫂子那里不好交代，我家里还有几个娃娃，日子也艰难。”表哥笑道。

明娃点点头。表哥的日子也确实艰难，家里是需要钱。

表哥又说：“就是，你拿上五万块钱就可以娶个媳妇，以后手里还有十几万，日子好过得很呢。哎，我给你教一下，如果医院不答应给赔钱，你就躺在他们医院里，使劲喊叫，这样他们就害怕了。”

明娃带着表哥来到了外科住院部。医生办公室里这会坐了很多医生护士，正在里面说说笑笑，也没人理他。

方医生看到明娃了，过来笑着招呼道：“哎，这不是明娃嘛，你出院这么长时间了，现在身体咋样了？”

明娃捂住肚子，做出痛苦的样子说道：“唉呀，我还不行，天天肚子都疼，现在腰疼的我都直不、不了身子。”

方医生同情说：“你的病还没有好，还应该好好治疗。哎，今天你来医院了，刚好给你全身检查一下。”

表哥冷笑说：“你们医院里我们可不敢检查了，到时候我们没有病也让你们说成有病了，我们可是受不住！”

方医生对表哥说：“明娃这个病可是很严重，一定要重视，上次我们只给他做了肠梗阻手术，他肚子里还有肿瘤呢，还要好好治疗。”

“谁知道他肚子里有没有肿瘤，我们又不清楚，都由着你们医生胡说呢，反正我们这次不会让你们骗我们了！”表哥冷冷道。

“哎，你这话是什么意思，我们咋会骗你们？”方医生纳闷道。

表哥鼻子里哼了一声，道：“我们农民走到哪里都被人瞧不起，我们上当受骗还少呀？不然我弟弟的病也不会越治越重了！”

明娃哭丧着脸对方医生说：“方医生，你们医院到底是、是咋搞的呀，我现在肚子越来越疼了，腰也快断了，你们要给我个说法呀！”

方医生解释说他肚子里的肿瘤没治好，肚子肯定就越来越疼了。

表哥打断了方医生的话，大声说道：“行了吧，你们就不要骗我们了，我们这次再也不会上当了！”

赵辉听到病人吵闹，过来训斥说：“哎，你们说话小点声，这里是医院，还有病人做治疗，需要安静一点！”

“想让我们小声，没门，我们今天就是来找你们闹的！我们好好一个人，在你们这里越治越重了，你们就要负责！”表哥厉害道。

老侯一看病人要闹事，过来生气说：“哎，你这个病人可是不讲道理了。你们本来没钱，我们好心好意免费给你们做了手术，你们不知道感激，现在还要来闹事，你这样简直太不像话了！”

表哥冷笑道：“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好心好意，这年头世上好人早都死完了，你们还假充善人！你们说什么我们得了癌症，免费给我们做手术，其实你们是为了偷我弟弟的肾脏卖钱！”

赵辉皱起了眉头，问他这话是啥意思？

“哦，我们冤枉你们了？我弟弟好好的一个人，在你们这里住院，现在少了一个肾脏，身体彻底垮了，今天我把他领来了，交给你们医院了，你们看着办吧！”表哥恶狠狠道。

方医生和老侯赵辉都有些莫名其妙，相互看看。

“哦，我想起来了，这个病人是先天性一个肾脏，咱们那时候不是还感到很好奇嘛。”赵辉反应过来了，笑着说道。

老侯哈哈笑道：“原来这两个家伙是为这事情找咱们来了。哎，明娃，你出院的时候我们不是给你说了吗，你身上就一个肾脏。”

明娃不服气说：“人家都是两个肾脏，我咋能就一个肾脏呢，你们肯定是骗我，不然你们也、也不会免费给我做手术！”

表哥又鼻子里哼了一声，说：“我现在看透了，你们根本就没有那么好心，名义上免费做手术，其实你们就是为了割我弟弟的肾脏卖钱，你们简直太坏了！”说着向明娃眨眨眼睛。

“你们医院真是黑心呀，你们今天必须给我赔偿，把、把卖我肾脏的钱还给我！”明娃理解了表哥的意思，大声哭了起来。

方医生忙安慰明娃，说医院咋可能卖他的肾脏呢：“我们真是好心想救你的，你忘了你那阵都快不行了？”

明娃哭着哭着干脆在地上躺了下来：“不行，你们今天不给我赔钱，我就、就不起来，我要让全世界的人都知道，你们医院真黑心！”

病房里很多病人都跑过来围观了，一边相互打听。

“这个病人在这里闹事，影响太坏了，咱们都上不成班了，还要想想办法呀。”赵辉说道。

“要不然就让白医生来处理，他不是处处都爱显示自己嘛。”老侯说道。现在马尚武被抓了，他就想看白医生的笑话了。

赵辉也想捉弄一下白医生，就笑着道：“哎，白医生，你赶快来看看这个病人，他们这样闹事，咱们没办法上班了。”

因为同学马尚武被抓，白医生这两天正有些郁闷，不满说道：“这事我又不了解，你们还是找主任吧。我又不是领导，你们找我干啥！”

“哎，你不是咱们科里未来的主任嘛，我们有事情当然要找你了！”赵辉讥讽说。他马上调走了，一点不害怕白医生了。

“谁说我是咱们科未来的主任了？我可没有这样说，你、你不要血口喷人！”白医生急了，要跟赵辉吵架。

方医生赶忙上来劝他们别吵了，还是赶快想办法吧。

老侯对赵辉说：“别开玩笑了，看来还是赶快找主任。这个病人今天有些麻烦了，我看就是想来闹事的，让左主任找院领导来解决。”

老侯和赵辉来到了左志强办公室。左志强正在吸烟，屋子里烟雾腾腾。这两天史院长和马尚武被抓了，到现在还没有一点消息，也不知道会是个什么结果，他上着班心里都忐忑不安。

老侯让左志强快出去看看，说有一帮家伙想闹事了。

左志强掐灭烟问什么人想找医院闹事？

“哎，主任，你说可笑不可笑，是那个叫明娃的家伙来咱们科里闹事了！他不是先天性一个肾脏嘛，结果现在说是咱们做手术时偷割了他的一个肾脏，现在让咱们赔偿！”赵辉冷笑道。

左志强生气说：“妈的，现在这个世界简直黑白颠倒了！咱们好心好意给他做了手术，他现在还这样诬陷咱们！”

“是呀，现在这些病人真坏，简直就是蛮缠不讲理！”老侯道。

左志强跟着赵辉和老侯去了病房。

明娃这会正躺在地上大声哭着。左志强过来问明娃病好了吗？

明娃气愤道：“我有啥病？我根本就、就没病，你们都是骗我！”

“你咋能没有病呢，你忘了上次肠梗阻，你的肚子疼得要死要活，我们还给你免费做了手术？”左志强仍和蔼说。

赵辉也说：“是呀，你忘了你为啥要跳河自杀了？”

“我是明娃的表哥，我弟弟给我说了，他就没有病！他这个人比较老实，容易上当受骗，你们有啥事给我说。”表哥对左志强道。

“你弟弟咋能没病，上次得了肠梗阻。他是因为胰腺癌压迫肠子，他的癌症还没有治好，还需要好好治疗。”左志强又解释说。

“主任，咱们不要给他啰嗦这么多了，这家伙根本就没有良心，给他看病也是白看，咱们还是叫保卫科的人来吧。”赵辉在一边说。

“叫保卫科就叫保卫科，你以为我们就害怕了？！给你们说吧，虽然我们是农民，没见过世面，可是我们有道理。有理走遍天下，走到哪里我们都不怕！说的多好听呀，你们给我弟弟免费做手术，你们真有这么好心？！”明娃表哥冲着赵辉厉害道。

左志强拍拍明娃表哥的肩膀，让他讲话可要凭良心。

“我们咋不讲良心了？是你们医院根本就不讲道理！我们以前还感激你们，我们现在终于明白了，你们这样给我们做手术，其实根本就是对我弟弟不安好心！” 明娃表哥冷笑道。

明娃也质问左志强：“就是，那、那我要问你们一个问题，我身上没有一分钱，你们为啥要给、给我免费做手术？”

左志强说他当时病得很严重，医院里不能见死不救。

“瞧你们说的多好听呀，现在没钱治病的人多了，我、我从来没见过医生给别人免费，谁家要是钱不够了，你们老早就撵人家出院，你们的心真是狠的很呢！你们为啥要给我白白看病？难道我是哪个领导的娃，还是你、你们院长的亲戚？”明娃又说。

这些家伙这么不讲道理，但左志强还要耐心做工作：“是，现在如果病人没有钱，医院一般是不给治疗的，可是要是病人的病情很重，就是身上没有钱，我们也要积极抢救，这是我们医院的规矩。”

“主任，别和他说这么多了，咱们就别理他！”赵辉看不下去了。

明娃冲赵辉发起了火：“你这个年轻人，最、最不像话了，从我一进这个医院，你就不想给我看病，我知道你最瞧不起我们农民！”

明娃表哥对着左志强冷笑道：“我们现在终于明白你们为什么对我弟弟这么好心了，原来你们趁着给我弟弟手术，把他的肾脏割下来了，不然你们才不会做赔本的买卖呢！”

左志强又问医院为啥要割明娃的肾脏呢？

明娃表哥不屑地看看左志强说：“你们不要以为我们是农民，没多少文化，就好欺骗，啥道理都不懂。告诉你们吧，这世界上的事情我们知道的也很多呢，你们不要小看我！”

“那你就说呀，我们为什么要割你的肾脏？”老侯也问。

“现在肾脏值钱的很，你们把我的肾脏割下来卖、卖钱，一个肾脏能卖几十万呢！告诉你们吧，我、我知道一个人只要有一个肾脏就能活了，所以现在卖肾脏的人很多。”明娃骄傲说。

这些人想象力还很丰富，左志强感觉又气又可笑。

“主任，我说他脑子有毛病，你看是不是？”赵辉向左志强说。

“你脑子才有毛病呢！你以为我弟弟傻，你根本就是瞧不起我们农民！给你说吧，我弟弟脑子聪明着呢！”明娃表哥厉害道。

左志强解释说医院是治病救人的地方，医生不可能做这种事情。

“什么治病救人，你们还不是为了赚钱！现在人为了挣钱，啥坏事都能做出来，不然我弟弟的腰为啥这么疼？你们把他的肾脏割了卖钱，他现在都快动不了了，也干不成活了。”表哥道。

“你、你们根本就是串通好的。你们说是免费给我做手术，还给我一百块钱，把我哄得高高兴兴，其实你们就没安好心，就、就是为了割我的肾脏卖钱！”明娃跟着说道。

左志强看跟这些家伙就解释不清楚，于是让赵辉把明娃的住院病历拿来，给他们看看。

赵辉一路小跑，去病案室拿来了明娃的住院病历。

左志强对明娃表哥说道：“哎，你仔细看看病历，是不是他以前就是一个肾脏？我们也没有给他做肾脏手术。”

表哥脑子还是聪明，看了病历马上发现了问题，说道：“你们这个B超是做完手术才做的，这根本不能证明我弟弟以前就是一个肾脏。你们为啥手术前不做B超？那才能说明问题呢。”

像这种没钱的病人，只要手术确诊了是肠梗阻，医院就没必要做Ｂ超多花钱了，左志强又解释一番。

表哥任然不依不饶，坚持说弟弟手术以前肯定是两个肾脏，就是被医生割掉卖了挣了大钱。

左志强质问表哥医生把他弟弟的肾脏卖给谁了？说话要讲证据。

表哥冷笑说：“谁知道你们把肾脏卖给谁了！你们现在给我们说这些都没用，你们把我弟弟以前的Ｂ超拿出来呀，我们现在要证据。没有证据，我们以前肯定就是两个肾脏。”

左志强看他们这样没完没了地无理取闹，只好对老侯赵辉说：“这样吧，我去找一下领导，汇报一下这事情，你看着他们。”

左志强到了楼上去找曹书记。现在史院长和马尚武都被抓了，医院的事情主要由曹书记做主。推开门，发现史院长也在这里。

原来史院长虽然被抓了，但是录音里证据不足，史院长又坚决不承认，再加上他反贪局朋友的帮忙，暂时先回到了医院。

左志强很是吃惊，但马上做出很高兴的样子和史院长打招呼。

“哦，我和曹书记正说话。你有啥事？”史院长和他握了手。

史院长看来不想说他被检察院带走的事情，左志强也就装作不知。“是这样，我们科里一个病人蛮缠不讲理，闹事呢。”左志强说。

曹书记问左志强病人为啥闹事？左志强就把事情的原委讲了一遍。“妈的，现在这些病人咋都这么差劲呀，颠倒黑白，这简直就是流氓土匪了！”曹书记拍着桌子骂道。

左志强说那个病人和家属闹事很厉害，让领导赶快想办法。

曹书记眼睛看着史院长，想征求他的意见。“哦，曹书记你看着办吧，对这些不讲理的家伙也不要客气！我现在要回去打个电话。”史院长现在没心情管这些事了，赶忙回了自己办公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