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志强回到科室传达了领导的意图。大家听说要免费给5床病人做手术，心里都不服气。“凭什么呀，他自己丢了钱，要咱们负责？！”

“咱们领导也太软弱了吧，以后病人一来闹事，咱们就答应人家的条件，那咱们也太被人欺负了吧！咱们医院还有没有办法生存了？”

赵辉发牢骚道：“咱们这里又不是慈善机关，自己都挣不来钱，为什么还要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护士长关心的还是科里的收入，问左志强手术费咋办？

左志强说手术的费用医院以后肯定会给拨的，让大家都放心吧。

“那好，只要科里不吃亏就行了，咱们就干活吧。”护士长说。

“科里不吃亏，可是医院还是吃亏了呀。主要是这件事总得有个说法吧，咱们医院不能就这样动不动被讹诈了，这世界还有没有真理了？”刘晓萍心里还是想不通，又说。

左志强劝大家也要理解领导的难处，道：“你们没看到病人家属的样子，堵在院长办公室，院长都没办法工作了，差一点就挨打了。”

方医生点着头说：“就是，这个病人也挺可怜，咱们都同情一下吧。要是他有钱，肯定不会这么闹事了。”

赵辉瞥他一眼不服气说：“现在病人这么坏，你咋还有这么多同情心？我还觉得自己可怜呢，一个月才挣这么点钱！”

左志强让赵辉别多说废话了，然后安排老侯带着小赵小刘准备给5床病人做手术。

老侯不情愿，支吾着说这个病人病情挺复杂，自己弄不了。

左志强知道他是有情绪，不满道：“有什么复杂的？你干了一辈子外科了，连个胃溃疡的手术也做不了！”

“不是做不了，这病人这么不讲道理，万一手术有点闪失，我害怕他们回来找我麻烦。我身子骨这么瘦，可经不住打。”老侯辩解。

赵辉也不想给这个病人做手术，说道：“是呀主任，万一手术有点不好，这个病人以后找咱们闹事咋办？说不来还要挨打呢。”

方医生自告奋勇说：“咱们给他做了免费手术，他应该不会再找事了。哎主任，要不然我来上手术台吧。”

方医生下面还有任务，左志强向他说：“还是让老侯带着他们两个年轻人来做手术吧，你一会去市医院一趟，请你们同学来给８床会诊。８床病人腹疼了好几天了，到现在还没有查清病因。”

老侯看推脱不了了，嬉笑道：“那好吧，我就准备上手术台了，放心给他做了，不行把他的胃全给他切除了。”

左志强严肃道：“虽然这个病人很讨厌，可是给他看病还是要认真细致点，千万不能让家属找出咱们的毛病！”

老侯领着小刘小赵进了手术室。老侯对小刘说：“咱们科平常都是做胆囊阑尾的，胃切除手术比较少点，今天你们好好练练手艺吧。”

“还是我来吧，小刘以后肯定不会搞外科的，做那么多手术也没有用。”赵辉说道。他还是很愿意锻炼自己，心里计划着有朝一日水平高了，就可以到其它医院去应聘。

刘晓萍也同意让小赵做手术，说：“就是，男同志还是要练好手艺，以后要凭本事吃饭呢。”这个手术起码要三四个小时，很累人的。

赵辉叹口气说：“不练好手艺咋办，就咱们这个医院，一个月挣这点钱，谁愿意在这里干一辈子呀。”

刘晓萍看赵辉脑子里还有想法，就问他以后是不是想调走了？

赵辉说：“现在只要练好手艺，外面招聘的单位很多呢。如果到了那些医院，一个月少说能挣五六千块钱，哪像咱们医院这么可怜。”

“哎，小刘，你看看咱们小赵，还是很有志气的小伙子。虽然他现在挣不了多少钱，将来那可就不好说了，说不来还挣大钱呢。”老侯一个劲想撮合她们俩，就说。

刘晓萍不屑说：“就咱们这些当医生的，这一辈子也别想挣什么大钱了，顶多就是个解决温饱吧。”

老侯感慨道：“唉，现在人思想真是都乱了，脑子里老是想着钱。钱嘛，够用就行了，要那么多也没啥用。上次我看报纸，外国人说咱们国家十几亿人没有信仰，感到很不可思议很可怕。”

“谁说咱们国家十几亿人没有信仰了？现在全民族都信仰金钱呀！”赵辉笑着道，“钱这玩意最是个好东西，要不然也不会有那么多的贪官了，动不动就贪污几千万上亿了！”

老侯又叹口气道：“唉，现在这个社会是彻底乱了，大官贪大钱，小官贪小钱，像咱们这些当医生的手里没啥权利，只能挣点药品回扣了，反正都是千方百计想着捞钱！”

“老侯你这个人最是假正经了。你要是不喜欢钱，那下个月药品回扣不给你了，拿出来请大家吃饭。”赵辉冷笑道。

老侯笑着道：“哎，你们还别说，现在真有人不喜欢钱，你看咱们科方医生，从来就不拿这些歪门邪道的钱。”

赵辉又冷笑说：“现在哪里还能找出来方医生这种不食人间烟火的人，他脑子肯定有问题了，不然不可能不喜欢钱。”

刘晓萍很忧虑现在的社会，说道：“其实我觉得方医生人真的挺好，咱们社会里要是多些像他这样的人，也不会是现在这个情况了。”

赵辉感觉刘晓萍有时候太天真了，就说道：“现在这个社会已经是不可救药了，只有傻子才会像方医生那样！他表现这么好有啥用？又不会提拔他当院长，老婆还成天跟他闹离婚。”

麻醉师打好了麻醉，几个人上了手术台。打开腹腔，发现病人的病情是很严重，胃溃疡的面积很大。

“‘胃溃疡’如果内科治疗效果不好，就必须手术，不然时间长了容易癌变的。”老侯对着两个年轻人讲道。

“这病人情况很严重，溃疡面积这么大，难怪内科治疗效果不好，而且很有癌变的可能。”赵辉点头道。

刘晓萍有点担心，就问侯医生，还需要让左主任来看看吗？

赵辉觉得手术不太复杂，有老侯帮着把关就行了。

“就是，这个病人应该没问题，咱们赶快做手术吧，我咋觉得肚子都饿了，身上一点劲都没了。”老侯说道。

几个人马上手术。不知不觉几个小时过去了，刘小萍已经累得腰酸背痛了，看看手表说：“哟，都五点多了，我肚子饿了，咱们加快点吧。今天上午下午做了两个手术，也是挺辛苦了。”

５床的手术挺复杂，整整进行了三个半小时。从手术室出来，已经过了下班的时间，医院也开过饭了。

“现在医院开过饭了，到哪里吃饭呀？”刘晓萍叹口气说。

“医院食堂的饭又不好吃，哎，小刘一会咱们到街上吃点吧。”赵辉说道。他刚好有借口请她吃饭了。

老侯笑着问赵辉是不是要请客？他也想跟她们去蹭饭。

“你行了吧，赶快回家吧，你老婆早都做好饭等着你呢。我们都是些可怜人，没地方吃才到街上混呢。”赵辉说。

“这个小赵，眼睛里就只有小刘，太不够意思了！”老侯笑说。

刘晓萍也说：“你家里的饭那么香，还上街上吃饭干啥，我们都羡慕你呢。”街上的饭太贵，医院食堂不好吃，她经常为吃饭发愁。

老侯洗了手急着走了。看到刘晓萍要出办公室，赵辉也赶紧脱下了白大褂，然后邀请她一起出去吃饭。

刘晓萍犹豫了下。她不喜欢赵辉，不想同他走得太近，可是又不好意思拒绝他。“那今天我来请你吧？”她说。

赵辉表示一顿饭又花不了多少钱，让她就别客气了。

医院对面的街上就有不少的小饭店，两个人来到街上，这阵天已经有点黑了。赵辉征求小刘意见，问她想吃什么饭？小刘吃饭也没有讲究，就说随便吃啥都可以。

赵辉领着小刘去了“东北饺子馆”。“东北饺子馆”的饺子味道不错，一顿饭也花不了多少钱，他不太心疼。

“东北饺子馆”挺干净，顾客不多，看着很安静。服务员见她们进来，急忙倒水招呼。赵辉让服务员来上一斤韭菜大肉饺子，然后又问刘晓萍要不要再点上两个菜？

刘小萍说道：“我饭量不大，两个人一斤饺子就可以了，再点菜就浪费了。”她不想欠赵辉太重的人情。

“好不容易请你吃顿饭，这样也太简单了吧？”赵辉笑说。

刘晓萍说：“这有啥简单的，只要肚子能吃饱就行了。”

请女孩子吃饭还是要大方点，赵辉又让服务员给刘晓萍上饮料。

“真的不想喝饮料。现在天气凉，喝饮料不舒服。”刘小萍说。

服务员马上说想喝热饮料也有，一会就加工好了。

赵辉向小刘道：“那就来点饮料，加热一下。哎，今天手术这么长时间，你感觉很疲劳了吧？”

“是有些累了。咱们外科医生工作可是真的不轻松，有时候碰见大手术，十几个小时都在手术室里呆着。”小刘回答道。

“是呀，外科工作辛苦，所以我觉得你以后还是要改行，搞妇产科算了，这样你的手艺也不会浪费了。”赵辉表示着对她的关心。

“唉，说老实话，我对手术科室也有些害怕了，动不动就是急救病人，风险这么大。”刘晓萍叹气说。

赵辉又笑着说：“风险大而且还不挣钱。哎，小刘，将来咱们到别的医院去应聘吧，我看咱们这个医院太没希望了。”

小刘笑着摇摇头，她是没有跳槽的想法。大医院挣钱是多，可是病人那么多，工作更辛苦，她受不了。

赵辉看小刘不赞成自己的观点，笑着说道：“你们女人还是没有压力呀！像我们男人不挣钱咋办？现在买房子要几十万，将来有了孩子还要花钱，只有好好奋斗了。”

服务员端上了饺子，赵辉劝刘小萍赶紧吃饭。

刘晓萍今天累得没有食欲，就让赵辉好好吃吧，别管自己了。

“哎，还是要好好吃饭呢，我看你的身体确实不太好。”赵辉笑着说，“你们女孩子一心爱美，要减肥，所以都不好好吃饭，把身体到时候都搞垮了。其实女孩子胖一些好看，显得丰满。”

刘晓萍其实也没减肥，就是食欲不太好。她问赵辉毕业的时候为啥要来这家医院上班？赵辉毕业的时候已经不好找工作了，大医院都进不去，没办法只能来了这家小医院。“唉，我现在真是后悔呀，当年要不是家里经济紧张，急着工作，考研究生就好了，那我现在就能在医学院里上班了，也就不至于挣这么点钱了！”他叹气道。

刘小萍安慰他还年轻，以后肯定还会有机会。

赵辉点着头道：“是呀，所以我现在有机会就多锻炼自己，就想着以后有本事了离开这里。”

“那倒是，现在只要你有本事，肯定有挣钱的机会。我听说咱们市里‘2O5’医院就在招聘，一个月最少五六千块钱。”刘小萍说。

赵辉也看到那个招聘了信息了。“不过‘2O5’主要是治疗脑血管病，需要的是内科医生，咱们去人家那里专业不对口。”他说。

刘小萍让他没事也看看内科方面的书，多复习一下。“其实脑血管病也不是多么复杂。听说那个医院治疗脑血管病方法很简单，效果也不是多么好，但就是能吹，把病人能骗来。”她说。

“现在为了挣钱，有几家医院不骗病人的！就连医学院那些大医院都要吓唬病人呢，然后才好在病人身上挣钱呀。”赵辉笑道。

两个人一边吃饭一边说话，时间过得很快。刘晓萍看赵辉吃完了，就想赶快回宿舍休息。

赵辉还想和她在一起，就邀请刘晓萍一起上街看电影。

刘晓萍动心了。是呀，回到宿舍一个人也没意思，不过她还是不想跟他走得太近。“我今天有些累，想早点回去睡觉。”她说。

赵辉和刘晓萍一起从饭店出来。医院住房条件差，刘晓萍在医院还有一间单身宿舍，赵辉他们几个男生，只能在外面租了间房子住。

刘晓萍回到宿舍。同屋子还住着两个临时工护士，小葛和亚丽，都二十岁多一点的年纪，和她文化差别很大，平时也没有多少共同语言。她感觉很是无聊，在屋子里呆了没一会又出了门，来到了街上的一个网吧。遨游在虚幻网络的世界，还能让她精神有些寄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