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刚才是说王大春吗？有，他是咱们村的，就住在那里！”

顺着老汉手指的方向，我们看到远处一颗大槐树下，是一座倒塌了半边，破烂不堪的土房子。

“就是那颗树下面吗？”我问道。

“嗯，就是那里。”老汉点着头，他好奇地盯着我，也许说因为大热天我穿着西服的原因，“你们找他干什么？那败家子曾经装着个可怜相，跑到乡里，凡是认识的，多多少少都借了钱，说是要再买一辆车跑运输，还拍着胸口打包票，不出两年还本还息。

谁知道那兔崽子把钱拿去输个精光，他婆娘也受不了这败家子，喝农药死了，留下个造孽的娃儿。唉！这倒霉狗崽子，听说前几天又出车祸把人给撞死了？这下他更是叫花子走到悬崖边上，穷途末路了！”

老汉嘴里说得郎朗上口，还有点文化的样子，见我和李小枫没有吭声，打住了话语，转头说：“你们来找大春，不会也借钱给他了吧，那你们俩可就没指望咯，那小子现在就是把浑身骨头拆了榨油，也值不了几个钱！”

“大爷，我们不是找他还钱的，这次是来找他说点事情。”李小枫自顾自地点了支烟，然后转头给我使了个眼色，“谢了，大爷！我这就过去看看，不麻烦您老了。”

“哦，去吧，他本来在城里租的房子，但是这几天鬼使神差地带着娃儿回了老家，多半是为了躲官司。大白天地把自己锁在屋子里，不知道干什么。”老汉重新背起了柴火，看了我们一眼便走了，等离我们有一小段距离的时候，听到他自言自语地念叨，“这小子，好吃懒做，家里一穷二白，连房子都要垮了，找他还能有什么事好说的？呸！个没出息的家伙......”

告别了老汉，前后也就几分钟的时间，我和李小枫便走到了王大春的家里。

我们走到大槐树下，一进他的家，我俩同时倒吸了一口冷气。

孤零零的一间房间里，大白天的，光线很暗，唯一的一面窗户上贴了三道黄色的符，符上面用朱砂写着鬼画桃符的连笔字，符咒顶端“勒令”两个字。

阴暗潮湿的屋里，除了一张床，一条长凳，一个简陋的炉灶，其余的什么都没有，根本就不是人该住的地方。

“你们找谁？”一个低沉的声音从身后响起，我和李小枫不约而同地转过头。

一个大约六七岁的小女孩手里端着一小盆红薯站在门外的大槐树下，头上扎着小辫儿，模样乖巧，红扑扑的小脸蛋上，沾着一些泥土，看到我和李小枫站在她家大门口，警惕地睁大了眼睛。

“小朋友，你叫什么名字啊？”我笑着走上去，半蹲下身子，向小女孩招手。

小女孩看着我上前，急忙后退了两步，“你们别过来，再过来我就要喊我爸爸了！”她紧紧地抓着手里的小盆，慌张地四处张望，可是这荒芜的村落里，附近哪里还有村民，连个鬼影都看不到。

“哎，小朋友，不要害怕，叔叔是警察，叔叔是好人！”为了不惊扰到眼前的孩童，我尽量柔声说道，“你看，这位叔叔和我一样，我们都是警察。”

“不！你们不是警察，警察叔叔都是穿绿马甲的，肩旁上有排排，戴白帽子的，你们什么都没有！你们是坏蛋，你们是来拐骗我的！”小女孩盯着我和李小枫上下打量，一脸的紧张。

她应该是在城里呆过一段时间，在她眼里，站在路上的交警，是她最熟悉的警察形象。

此时，她又后退了几步，估计离逃跑就只差一丝的念头了。

“小朋友，你看这是什么？”李小枫为了缓和气氛，走到我旁边，半蹲下，拿出警官证，“你看看，这是警察证件，上面公、安两个字你应该认识吧！警察叔叔不一定都要穿警服戴帽子的。”

小女孩停住了要跑的姿势，好奇地伸着头，看了看李小枫手里的证件。

“假的！”她看了几眼，咬着牙说道。

“呃......”我和李小枫面面相觑，头一次遇到这种情况，这小屁孩儿的警惕性也太高了吧！从小就没有安全，感难道因为母亲的离世，给她幼小的心灵造成了不可磨灭的伤害？

“小朋友，你再看看这个？”李小枫右手在腰间一捞，露出了别在腰间的手枪。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身份居然受到了一个乡下小女孩的质疑，瞬间感到一阵不大不小的尴尬，按道理，小朋友应该是很单纯的，说什么就信什么。

此时此刻，为了取得这个祖国小花朵的信任，也是铆足了劲。

“啊，是手枪！你们真的是警察？”小女孩慢慢睁大了眼睛，看什么都是假的，关键时候的“亮枪”才稍微相信起来。

不过，在一个小屁孩儿面前，倒有些大题小做了。

“对啊，我们是警察叔叔，你看我们像坏人吗？”看到小女孩终于有点信服了，我也露出了类似狼外婆般的僵硬笑容。

“警察叔叔！快救救我爸爸啊！呜呜呜！”小女孩听到这里，终于控制不住地哇得一声哭了出来，情绪激动的跑过来拉着我的手。

李小枫看到这一幕，抬起眉头看着我，笑着摇了摇头，放佛在说，这小家伙怎么不去拉着他的手，难道他就这么没有亲和力么？

“怎么了？小朋友，别哭！快给叔叔说下发生什么事情了？”我用手擦着小女孩该脸上的泪痕，关心地问道。

“嗯，我爸爸......我爸爸不见了！”小女孩捂着眼睛，梨花带雨地说道，“前天早上我爸爸一声不响地带着一把锄头上了山，我问他去哪里他也不说，我要跟着他，他也不让去。已经快两天了，也没有回家。叔叔，我怕！我晚上不敢住在屋里，我怕！”

小女孩断断续续地说道，惊得我和李小枫对视了一眼。

王大春他拿着锄头要去干什么？这村周围的耕地早就废弃了，难道挖田坎不成？他去了这一天一夜，晚上还不回家，难道就这么在山上挖一整晚？或者，他要埋什么东西？

我无法想象王大春深更半夜，在寂静无声的野田里刨土的情景。连忙转头看着李小枫，等待着他的下一步计划。

“嘿！住手！......”

李小枫正要说话，突然，从原来跑来一人，一边跑，嘴里一边大声地喊道。

等来人跑近了，才发现是刚才那个背柴火的老汉。

老汉一溜烟跑到小孩女跟前，手里拿着根扁担，一把将她抱住，直勾勾地看着我们，表情没有了刚才的一开始的和善。

乡里人实在，虽然见不得王大春，但毕竟是乡里乡亲，听到孩子出了事，立马闻声赶了过来。

“你们到底来干什么的？刚才我听到萍娃子的哭声了，你们到底是什么人？在我老汉面前，你们两个休想做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老汉胸口硬朗，掷地有声，谨慎地将扁担横在身前，看来年轻的时候也是条汉子。

“二爷爷，他们是警察。”小女孩站在老汉的身后，小声地解释道。

“警察，哪个警察？我怎么从来没见过？”老汉眼里有些疑惑，很快又说道“萍娃子，你还小，现在外面上人贩子多的是，谁知道他们是干什么的？小心把你拐走了！”

老汉这么一提醒，小女孩的态度转眼又发生了变化，闭了小嘴，怯生生地看着我们。

李小枫见状，上前再次拿出证件，表明了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