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生石畔,奈何桥边,如血一般妖艳灿烂的彼岸花,极致到让人绝望的红,满目的彼岸花蛊惑着一切。
彼岸花开在地府奈何桥边,当时大地混沌初开,冥界初设,那鲜红的彼岸花就已经存在了,就连三味真火也动不了这些花,至此,几万年之后,彼岸花和奈何桥成为近邻。
红衣灿烂如火,女子容颜更是
“奈何桥上忘忧汤,喝尽孟婆前事了。”
正值战乱之年,死人是越来越多了,这不,奈何桥上就排了一条长龙,孟婆的不知道第几个孙子今天行鬼礼,可怜的婆娑便被捉来做临时工。
“奈何桥上忘忧汤,喝尽孟婆前事了。”
“谢谢。”
婆娑终于抬起几千年都没有抬起的高贵头颅,打量着眼前的女鬼,婆娑有些惊奇:“你为何没有怨气。”
“怨气?”
显然女鬼没有明白婆娑的意思,好奇的婆娑只能再解释一遍:“你生前不但被人灌了毒酒,更是被活活烧死的,你……应当变成厉鬼的。”
女鬼微微一愣:“我应该变成厉鬼吗?”
婆娑果断的点头,再次好心解释:“毒如心肺,浇灭了心口的情火,烈火炙热,更是厉鬼的必经之路。人死前的怨气凝结,这两种死法结合在一起,应该会出一个厉鬼啊,可是,为何你……”
女鬼被婆娑说的更是一脸茫然。
婆娑怪异的打量着女鬼,口中念念叨叨:“不该啊,不该啊。”
长龙因为婆娑的停滞开始动乱起来,不少好事的鬼开始给事,婆娑身边的鬼差好心提醒:“婆娑姑娘,孟婆汤。”
反应过来的婆娑赶忙将手中的孟婆汤递给女鬼:“奈何桥上忘忧汤,喝尽孟婆前事了”。
女鬼接过孟婆汤,淡淡的笑挂在嘴边,孟婆汤不但能让人忘记前尘,更能在孟婆汤中见到一生经历过最开心的事,让鬼在转世投胎前消一份孽障。婆娑借机入了女鬼的神识。
那年少年拉着少女的手许下一生的承诺,少女为少年轻咏上邪:“我欲与君相知,长命无绝衰。山无陵,江水为竭,冬雷震震,夏雨雪,天地合,乃敢与君绝。”
婆娑接住女鬼眼角那被人称之为眼泪的东西,那滴泪在婆娑手中竟变成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珠子,散发着淡淡的光晕。
女鬼淡然一笑,她决绝的吹散孟婆汤中的画面:“即是前尘往事,就该忘记。”
孟婆见到那颗珠子的时候那眼睛都快睁着跟那珠子一样圆了,婆娑废了好大得劲才从孟婆手中抢回珠子,孟婆告诉婆娑那是无泪,无泪,明明是眼泪幻化成的珠子,却叫无泪。
无泪是生前经过三劫三难却依旧保持赤子之心的人留下的泪,是释然的泪,是宽容的泪,拥有无泪就拥有了运气,世间罕见的运气。
婆娑在孟婆豺狼般的眼神下将珠子装到了广袖中。
三劫三难却还拥有那样真诚的笑,婆娑有些好奇了。
小和尚下山去化缘老和尚又交代,山下的女人是老虎见了一定要躲开。
自从二十年前一个风雨交加的夜晚老方丈在一条小溪里捡到昙渊,要说为什么风雨交加的小溪里一个小孩还活着,那就只有天知道了,昙渊至今没有离开过菩提寺,直到前几日老方丈交给了昙渊一块看起来似乎也许可能很贵重的玉佩,让昙渊下山了断尘缘,小和尚昙渊才踏上了山下的路,尘世的路。
小和尚本就生的一副好皮囊,又呆呆傻傻好骗至极,一路上不知道上了多少当吃了多少亏,偏偏小和尚却一点也不在乎。小和尚一直秉持着佛祖割肉喂鹰的精神想要感化世人,却不知这人比鹰要复杂的多。
小和尚走到了齐国君山县,据说这君山县主极为信佛,凡事路过的僧人定然请到县丞府一坐,探讨佛经,更甚于几天几夜不吃饭不见丝毫饥饿,仿佛已经功德圆满得道成佛。小和尚刚踏入君山县便被请到了县丞府。县丞府中来往丫鬟小厮无一例外满口佛祖,功德,就连县丞府的布局摆设都与寺院相似,这住人的地方放着佛像似显得肃穆了许多。
小和尚到了县丞府没见到县丞反而被请去沐浴更衣,小和尚怀揣着对佛祖的敬畏倒也没觉得有什么不对,直到看见了那座被放满佛像的澡堂,对就是澡堂,小和尚在家丁的指示下对着每一座佛像燃香叩拜才得以洗浴,然后又来了许多的和尚,依旧燃檀香,行叩拜之礼。
世人总是容易被皮相迷了眼,这不刚下水就有人与小和尚套近乎:“兄弟,新来的,没见过啊”。
“贫僧的确刚到君山县”。
那人听到小和尚的‘贫僧’二字,待看到小和尚清澈见底的眼睛才知道自己是遇到真的和尚了,难免神色尴尬:“原来真是小师傅啊,失礼失礼,小师傅你好好洗,好好洗”。
君山县丞信佛,每日请僧人来往讲课授经,变会备下许多素斋,君山县附近的乞丐无赖游手好闲之人便‘剃度’做起了僧人,反正每日几百人不知道又清点不过来,更有甚者在这君山县丞府住了一年有余都尚未被发现,实在不知该说是这些人掩藏的好还是这县丞府上下的人缺心眼。这不与小和尚打招呼的这人便是一年有余其中的一个。
沐浴过后的小和尚便被请到了大厅,说是厅堂倒不如说是佛堂,摆件无一不是佛家之物,却比菩提寺的精致许多,也值钱许多,上百人席地而坐念经读佛,倒也有几分壮观,只是若是仔细听来却荒唐了。
“求佛祖保佑我能娶上媳妇,求佛祖保佑我能娶上媳妇,,,,,,”
“佛祖保佑天降横财,佛祖保佑天降横财,,,,,”
“佛祖晚上有肉吃,佛祖保佑晚上有肉吃,,,,”
小和尚可真是哭笑不得了,找到一处落脚之地,双手合十:“菩提萨埵婆耶,,摩诃萨埵婆耶。摩诃、迦卢尼迦耶。唵,萨皤罗罚曳, 数怛那怛写。南无、悉吉栗埵、伊蒙阿唎耶,,,,“
直到日落小和尚也未见到诚信向佛的县丞大人,小和尚被安排到十人的大通铺,虽然都是光头,但这十人中却只有小和尚是真和尚。
或许是因为有家丁在旁盯着,假和尚也是诵经后才睡去。只是这诵的是什么经就不得而知了。
小和尚心思纯净,从未做梦,但这晚小和尚却在梦魇中差点醒不过来。
下山之前老方丈告诉小和尚女人是山中猛虎,若是见了定要躲开,下了山,见了许多老虎后,小和尚终于明白女人为什么是猛虎了。
只是眼前的女人若是老虎,那老虎就真的一点都不凶猛了。
”小和尚,有礼了。“女老虎脸上的笑比之玫瑰到也要灿烂几分,艳上几分,只是这笑却一点也不会让人觉得压迫反而倒是阵阵清爽。
小和尚第一次遇到这样的女老虎显得有些呆滞了。
”小和尚,小和尚,小和尚,你在看什么?“
”……“察觉到自己失礼的小和尚赶紧收敛心神,默念清心咒,一路上也有不少老虎试图破坏小和尚的修行,都未成功,为什么他会对这位女施主留下一丝瞩目:”女施主。“可怜的小和尚却不知这叫做合眼缘。
“我本是修行之人,却不想被君山县丞移了本体,放在园圃中观赏,被俗世贪欲伤了根基,也是我命中该有此劫,可我若以灵力渡劫,必然扰乱人间秩序,人间有序,自是生生不息,不可轻触,只得找人渡我,小和尚,你心思纯净,佛光普照,正是我等待已久的人,还请小和尚救我。”
翼日,小和尚随着众人路过园圃之时,果然看到那株快要枯萎的红色花朵。彼时家丁正在清理残花,眼见高高扬起的锄头就要落到那可怜的花朵身上,却被一只拿着佛珠的手牢牢的抓住,只是那佛珠却散落了一地。
那家丁颤抖着身子,伏在地上,连连扣头:“还请佛祖恕罪,还请佛祖恕罪。”
小和尚想要扶起家丁,却是徒劳无功。小和尚满目悲凄:“佛,不该是让人惧怕的,你怕的不是佛。”
家丁却充耳未闻,依旧佝偻着身子祈求佛的原谅。
“他怕的不是佛,你信的却不是佛”!随着话音落下,小和尚终于见到了君山县丞。 这君山县丞一身打扮倒是十分朴素低调,身上也是檀香围绕,只是那双眼却充满戾气,与那一身仙风道骨的气度十分不符。
君山县丞望向地上散落的佛珠,不顾他那干净至极的衣服弯腰一颗颗捡起了佛珠,小心翼翼的仿佛手中不是木质的佛珠而是东海明珠:“你是和尚吗?”
“贫僧的确是和尚。”
“不,我看你不是和尚。”
“为什么?”
“因为你不信佛。”
“我信佛。”
“不,你不信佛。”
“为什么贫僧不信佛?”
“信佛,就该敬畏佛。包括与佛有关的东西,你一点都不珍惜它。”
小和尚指着地上堪堪躲过一劫的花朵:“我信佛,但我相信佛更爱生命。”
君山县丞鄙夷的看着地上残花:“不过是一朵花,怎可与佛珠相比。”
“世间万物皆有生命,皆该被珍惜。”
“愚人,真是蠢笨至极。”此刻君山县丞那张保养得当的脸涨成青紫色,就连话也多了几分气急败坏。“既然你说这株破花也有生命,该被珍惜,那你就用自己的命来珍惜吧,你死后我会把这花栽种在你坟前的。”
“当真!”
“自然当真,只是,你敢吗?”
却见小和尚一掌拍向自己的天灵盖,顷刻间便已毙命。
“啊……这人疯了。”
“啊……”
乱作一团的君山县丞府也与小和尚无关了。
小和尚摸到脸上一片湿润,才睁开眼,那双满是担心的眼瞬间流光溢彩:“小和尚,你终于醒了。”
嘴角咸咸的,那是眼泪,是这朵花为小和尚留下的眼泪,为什么心里会是暖暖的,小和尚面对着这朵花总是会失神,回神的时候才发现自己躺在美娇娥怀中,脑袋似乎还枕着这花的胸口。
小和尚惊慌失措的逃离那让人灼热的地方:“色即是空,空即是色,色即是空,空即是色。”
小和尚一系列的动作倒是弄得这花好不尴尬:“小和尚……我……我只是一时情急……绝没有冒犯之说。”
听到花的话,小和尚更加羞愧,红颜白骨本该无物,只是小和尚从心底却没有将红颜当做白骨:“施主,是贫僧自己意志不坚,与施主无关。”
“啊……”
小和尚懊恼,这不就是说自己动了不该有的心思吗:“施主,贫僧不是这个意思,唉……”真是多说多错,越说越乱。
“呃……那个,小和尚,刚才为了救你,我迫不得已与你签订了主仆契约,小和尚,十分抱歉未与你商量就做此事。”
“主仆契约,那是什么?”
“恩,就是……从今以后你就是我的主人了,我俩生命相关,气息相连。”
小和尚纵使再笨也知道是这朵花用主仆契约救了自己性命:“这对施主可有什么害处。”
“对我倒是没有什么,只是小和尚这一辈子怕是要带着我修行了。”
本该是小和尚救花,却被花所救,这轮回中或许真的有定数:“修行清苦,怕是会委屈施主。”
花脸上挂着讨好的笑,直摆手,显得俏丽:“不委屈的,一点都不委屈的。”
小和尚想要以命换花,却被花所救,只是小和尚不知的是,主仆契约,双方尚在人世时定下一世契约,小和尚为救花丧命,花本能用术法救得小和尚,可她自混沌初开便知道因果相连,就算是拥有逆天改命的能力,她也甘愿臣服在真正的天道之下,如今她用主仆契约救得小和尚自然要受逆天改命之苦,檀渊小和尚终究是欠下了业障。
小和尚怀抱着刚移植的花,一步一脚印的踏上新的修行路。
“小和尚,君山县丞和你都是修道之人,为什么你们这样的不同啊,他念经前一定会沐浴,那阵势,可是很大的,还有啊,他穿的衣服一定是庙里的大和尚开过光的,明明是修行,却是满府的晦气,我差点就死在那里了,想想都可怕”。
有的修行,修的是心,有的人修行,修的却是自己,君山县丞修行,修的却只是形,而是不真正的佛。真正的佛在哪里,小和尚自己都在寻找。
小和尚看着花盆中鲜活的花朵,为什么一开始没有发现这位女施主这么能说呢,大到盐税调兵,小到厨房的林嫂在饭菜中放的佐料都能喋喋不休:“贫僧法号檀渊。”
“檀渊,檀渊……这名字真好听,我叫婆娑,好听吧。”檀渊点点头,得到檀渊的答案,婆娑说的更加起劲了:“这是我偷听夫子教学时给自己起的,好像是说,是说什么来着,我忘了……呃,反正就是好的意思。”
檀渊不由失笑,这朵花为什么如此有趣:“婆娑世界有没有听过。”
婆娑老实的摇摇身子。
“众生安于十恶不肯出,忍受三毒,浑噩于婆娑世界,我佛慈悲,苦渡世人,却很少有人能回头是岸。”
婆娑弱弱的抖抖身子,就连声音都是毫无底气:“檀渊,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檀渊低头看着羞愧的弯了半个身子的婆娑,温声解释:“听不懂没关系,以后贫僧慢慢讲给你听。”
“哦!”不认识字真难为情,檀渊说什么自己都不懂,这样根本就说不下去啊,恩,一定要认字。
小翠揉着麻木的双腿,看着几大盆的脏衣,认命的叹了口气,休息片刻便开始洗,要快啊,还的快点啊,要不然药铺就要关门了。
小翠拿到工钱的时候天已经灰蒙蒙的了,这个时候家家户户都已经开始闭门休息了,月亮也挂在了桂树之上,泡的几乎变形的双手握着几个铜板,咬了咬牙,冲进了黑幕中,嘴中还念念叨叨:“不怕,我不怕,我不怕黑的。”
檀渊来到小镇时夜色已黑,街上狗吠声不绝于耳,婆娑颤着声音:“檀渊,这狗叫的这么厉害,会不会是看见那个东西了。”
檀渊疑惑:“那个东西?”
“就那个东西,哎呀,就那个东西。”
似乎是为了烘托气氛,婆娑的声音也带了几分让人毛骨悚然:“就是……鬼……”若是孟婆在此一定会笑婆娑拙劣的伪装,可惜的是孟婆还在地府派发着无情无尽的忘忧汤,什么时候地府没有了魂魄,孟婆才会放假,唉,可怜孟婆永远不会放假了。
檀渊从小在寺庙长得,更是习得一身好功夫,一身正气鬼怪躲避尚且来不起,更别说在檀渊眼前晃悠了,檀渊没有见过鬼更遑论怕鬼。
只是:“你为什么会怕鬼。”妖怪怕鬼,这怎么说怎么怪异。
“呵呵,那不是鬼长得太丑了嘛,我也不是故意要怕他们的,只是他们实在是长得太丑了。”
檀渊呆愣,这怕鬼的理由还当真让人无法辩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