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眸一看,仍然是那辆连号五个八的宾利停在面前,司机已然打开了车门,只待我进去。
我不知道陆湛明是怎么想的,我这副样子,实在不好意思坐进去:“陆先生,多谢你了,你先走吧,不用管我,我打车回去就行。”
“过河拆桥这招,你倒是使的不错。”陆湛明瞥我一眼,眼神中尽是不容置疑,再加上他那天生的一股威严气势,我不敢再多说什么,只好乖乖的钻进了汽车。
陆湛明让司机把车窗摇开散气,又递给我一瓶水,我想对他说声“谢谢”,又觉得这两天已经说了太多,就忍住没说。
“送她回家。”
陆湛明自作主张的安排,根本不是询问或是商量,在这种情况下,我只能服从。
坐在汽车里,陆湛明目视前方,可我就是觉得他一直都在观察着我,简直让我毛骨悚然,坐立难安。
幸好我刚喝过酒,就假装酒劲没消,闭着眼睛假寐。
因为头天晚上司机已经送我回过家,所以这次不需要我报地址,司机便轻车熟路的把我送到了小区。
陆湛明指使司机送我上楼,我忙拒绝了。毕竟这是方安生为我买的公寓,我不想被太多人知道。
陆湛明也不勉强,只是交待我一句:“走路小心。”
我忙点头答应,摇摇晃晃的走进小区。走到楼洞口, 回头一看,车灯仍在亮着,看来陆湛明还没有离开。
直到我上了电梯,回到家再往下看时,宾利已经不在了……
第二天到佛欢上班时,大家都对昨晚的事缄口不言,就好像从来没有发生过。虽然我心存疑惑,但好多事情往往都是这样不了了之。
最令我意外的是,我居然又见到了陆湛明。
“你,你怎么又……”我一脸诧异的看着他。
陆湛明朝我瞥了一眼,神色冷淡。
我只好冲他笑着点头打招呼,陆湛明往前跨了一步,就像一堵墙似的挡在我面前,闻到自他身上传来的特有气息,我不禁有些莫名的紧张。
一抬头,正对上他那深邃的双眸,我下意识的往后退了几步,刻意跟他保持距离。
陆湛明是个聪明人,见我这样,唇角又勾出一丝浅笑,又往前移动。
我只觉得浑身不自在,后退不是,前进也不行,简直不知该怎么办?
陆湛明忽然问:“你昨晚到家了?”
我很诧异,点头道:“那当然。”
“我以为你会在电梯里过夜。”
我皱了皱眉,这话是什么意思?
陆湛明点醒我:“我怕你醉倒在电梯里。”
我不由得笑了,昨晚那么一闹,酒都醒得差不多了,怎么可能发生这种事?他真是太小瞧我了。
陆湛明话说到这里便适可而止,朝我摆摆手,推开旁边包厢的门进去。
我吁了口气,站在那儿直发呆,不一会儿,我看到苏倾倾也走了进去。
原来陆湛明是来找倾倾的,我暗自叹了口气,却装得若无其事。
接下来的几天反倒前所未有的平静,去学校钱小万没有招惹我,在佛欢也没再遇到纠缠我的顾客。
周末的夜晚顾客总是比平时多一点,才刚过八点,包厢就已经差不多坐满了。我陪着客人喝了几杯酒,便找了个借口出来。
在大厅里找了个偏避的角落,我蜷缩在沙发的一角,五光十色的霓虹灯眩得让人迷离。有人在我身边坐下,我也没抬头,只是往里缩了缩。
过了好一会儿,那人忽然问我:“你要不要喝杯水?”
听到这个声音,真是让我吓了一跳,我猛的抬头,这才发现坐在身边的居然是陆湛明,眼神依旧锐利,他说话的语气却是难得的温和。
陆湛明正低头看着我,这让我觉得很不好意思,忙坐正了身子,赫然道:“谢谢,不必了。”
陆湛明问我:“你怎么躲在这儿?晚上没有客人吗?”
“今天是周末,怎么会没客人?”我自嘲的笑了笑,“我只是想出来透透气。”
陆湛明盯着我看了好一会儿,突然站起来:“走,跟我出去。”
我蓦的警觉起来,他要干什么?
陆湛明似乎一下子就看透了我的心思,唇角勾出一丝笑意:“我如果想要一个女人,还不用使这些手段。”
我找不出理由拒绝,只好站起来,跟着他走。陆湛明带着我朝电梯走去,我实在想不通他要干什么,可又有些好奇。
走进电梯,陆湛明直接按了顶层。
我这才恍然大悟。
“你不是想透气吗?带你上天台。”
陆湛明说这话时微眯着双眸,眼神中有着我看不透的复杂。
来到天台,我走到最边缘的防护墙边,望着下面的万家灯火,禁不住深吸口气。夜色下的城市灯火辉煌,马水如龙,而站在天台的我,就仿佛远离这些喧嚣,游弋在红尘之外。
陆湛明静静的站在我身后,沉默不语。我只听到他那平静的呼吸,这种平静,带着几分温暖踏实,让人觉得放心。
“咔!”
是打火机点燃的声音。
我没有回头,只是贪婪的呼吸着空气,仰头望向天空。
城市的夜空已经看不到星星,偶然闪起的亮光,不过是夜航的飞机。尽管这样,也让人觉得舒坦许多,这里至少没有酒气和污秽。
陆湛明终于开口说道:“像你这样的女孩子,不应该是满身的酒气。”
我嘲弄的笑了,如果可以选择,我也不希望过现在这样的生活,可是我没办法。
忽然间,我只觉得肩头一沉,陆湛明的一只手搭在我的肩膀上,安慰似的拍了拍,问我:“你有什么打算?”
这话问得莫名其妙。
我不由得怔了,抖了抖肩膀,在佛欢上班久了,我已习惯跟人保持距离,尽可能避免身体上的接触。
陆湛明大约也意识到了这一点,便松开了我,又问:“我是问你大学毕业之后?”
顿时,我有些意外,他怎么知道我正在上大学?
转念一想,像他样的人,想要打听什么消息岂不是易如返掌。我虽然明白他的意思,可是,却说不出口。我曾经跟方安生签下十年的长约,就算大学毕业,也只能留在佛欢陪酒。
陆湛明见我不说话,表示了解的点头:“你可以不用回答,这毕竟是你的隐私。”
我有些感激的回过头看他,夜色中只看到那一点暗红的烟火照见的半张俊脸。这样的陆湛明看起来更加的冷漠和疏离,却又多了几分说不出的感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