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这样一个思想居然昭示着下一步将发生的事情。
“砰砰砰——”门剧烈得颤动着,跟路遥的心脏一样剧烈得跳动着。她感到一阵莫名其妙的害怕,是不是抢劫的?家里又没个什么男人,她一个女人家,论武力肯定拼不过那一群硬汉。嘉乐!难道是敲诈的?是不是有谁劫持了嘉乐,在路口遇到嘉乐后叫嘉乐把他们带回家里面。
对!他们肯定只要钱!她又跑到卧室里把一个用黑色手绢包好的一张银行卡拿了出来!那是她起早贪黑在超市里赚的钱,一分一毫都是辛苦钱。她把它紧紧攥在手心,只要把嘉乐还给我!什么都可以拿去!
门外的声音更加得剧烈了,一阵排山倒海的气势似乎隔着这扇门都冲向了路遥,路遥深呼一口气,告诉自己要冷静。
好——开门。
门一打开,三五个黑衣人,像一把把坚硬的钢枪一样站在门口,面无表情,严肃得可怕。
“请问,你们有什么事?”路遥都听到发颤的声音。边说边踮起脚看有没有嘉乐的身影。
奇怪——没有——
那,这群人是?
其中有个个头大的黑衣人,先开了口:“我们是高利贷公司的,陈明欠我们公司两百万的外债。外加一百万的利息,一共三百万。”
说完从口袋中抖出一张写满了密密麻麻的字据的合约。
或许路遥还想着嘉乐的事情,或许路遥没听清楚他们讲的,于是她本能得说了一句:“什、什么?什么贷款?什么三百万?”
另一个黑衣人开口了,这个黑衣人看起来更不好惹,留着八字胡,看起来像一个小日本一样,脸上抽起的青筋像蚯蚓一样突兀“你男人欠了我们三百万!叫他出来!”
路遥脑袋的血压突然上升,她急促得连句话也说不出来,三百万!对,没错就是听到的三百万!就好像晴天霹雳一样重重得打在脑袋里
这个天一样的数目对于他们这个普通的不能再普通的家庭究竟意味着什么?意味着一辈子的吃穿住行?陈明!你到底在外面干些什么啊?怎么惹上这群人的啊?
黑衣人见路遥思虑之余、并无所动:“陈明在家吗?”
“没没没,他没在家。”或许是本能地害怕让路遥发出这样的声音。
可这也正好为黑衣提供好了一个撒谎的噱头。
黑衣人哪会理会这个小女人所说的话,黑衣头子把手一挥:“强行给我搜!”
他们像乱蜂一样钻进门里,他们像抢匪一样闯进家里面,他们像一股旋风一样刮进各个房间。他们把铁棍往被子里打,他们打碎厨房里的碗,他们敲碎茶几上的被子,他们甚至拿着铁棍往被子里疯打。
“你们不要砸我家呀!”路遥急急忙忙得哭道。
“你们不要砸我家呀!”话音刚落,一个黑衣人铁棍一挥,把饭桌上的蛋糕打翻了。
“走!没人!”他们如同大部队一样匆匆走开了。
“下次要是不说出陈明的下落,你小心我们一把火把你这房子点了。”走在最后的那个黑衣人威胁道。
“我怎么知道他在哪儿?我怎么知道他做了些什么事?我哪里来的钱?我哪里来的三百万?”路遥像个小孩一样哇哇得大哭起来,其实很多事情,大人也只是忍,忍住就意味着一切,因为除了忍没什么别的可以做到了。可当大人们也无能为力的时候,他们一样感到无助,感到绝望。
遭遇过暴风雨的摧残,一阵腥风血雨过后,只剩下稀稀落落的残骸。
“妈妈!”小嘉乐三步并两步跑到路遥跟前。
“妈妈,你怎么了呀?”嘉乐看见妈妈傻傻的躺在地上,扯着自己的头发,眼睛里尽是泪水。
“妈妈!妈妈!”他吓得一下子呜呜呜大哭起来。
“嘉乐!我的好嘉乐!你去哪儿了呀?你吓死妈妈了?”路遥一听到嘉乐的声音反身坐起来,一把将他抱住,似乎要揉进血液里似的。
“我听说鹅卵石泡脚是可以按摩脚部神经的,你每天在超市都要站那么久,每天脚都肿得那么大,穿鞋子都困难。于是我专门到小河边捡了一些鹅卵石”小嘉乐把塑料口袋撑开,满满的都是大大小小的鹅卵石。
路遥的心痛得更厉害了,她眼泪汪汪得看着脸上带着骄傲的嘉乐,一把摸了摸嘉乐的额头:“好嘉乐,以后不要乱跑了好吗?”
“妈妈,你别哭了,我以后不乱跑就是,妈妈你别哭了,对不起让你担心了。”
可是当他放眼望去,小小的家里,满地的残骸,被摔坏的蛋糕,打破了的饭碗、妈妈绝望的眼睛,妈妈悲伤的泪水,一直播放着的电视机,黑漆漆的屋子以及放在桌子上的那张小纸条。
嘉乐慢慢走向那个纸条。
那是嘉乐已经会认得字了,用幼稚的声音念出纸条上的所有字:“陈明因高利,需还款3———”
“一个零两个零八个零。”嘉乐板着手指:“八个零就是三百万?”
转过头望着妈妈绝望的眼睛,小嘉乐似乎明白了什么。那一天所有的一切都在嘉乐脑海里留下了深深的印象,那也是他第一次留下重重的阴影。
无论过了多久,嘉乐都不会忘记那时候黑漆漆的房子和妈妈绝望的眼睛。
陈明的电话一直打不通,打通了也是关机,两年了,整整两年了,所有的一切路遥都不曾知道。只至今天,这一张张白纸黑字的合约。
难道?陈明抛弃我们两母子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