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碧辉煌,华贵大气,这是电视里给的感觉,当然不排除各种特效各种修改,可真正看见这座宫殿,虽是金碧辉煌,却让人只觉得有些压抑,抬头看了看偌大的牌匾,上面写着“鹿元殿”,角落还有一个盖章。
楚司源理了理长衫的袖口,对后面的玉秋吩咐道:“在这儿候着。”便往殿内走去。
青石的阶梯,朱红的柱子,偌大的宫殿,门口却没有守卫,有些安静,偶尔来的一阵风吹动房檐上的铜铃,屋里的桌上摆着各种瓶瓶罐罐,墙上还挂着一副人体穴位图,地上散落着几本书,却没见一株药材,那草药味是从那儿来的?也没见人在哪儿。
楚司源皱了皱眉,“有人吗?”
回答她的,是一阵绵长的呼吸声,楚司源愣了一下,又问了一句,回答她的,依旧是很小的呼吸声,楚司源四处看了看,偌大的宫殿的确只有她一个人。
看了那么多鬼片的楚司源顿时整个人都僵硬了,过了好一会儿,才缓缓张口:“宝宝个球,大白天遇鬼了!”语气带着些紧张害怕,“谁?”
桌上的一抹白色动了动,从中传出一声模糊的男音,楚司源僵硬的看着那块儿白色物体慢慢变大,然后慢慢滑落,现出里面黑色的发丝,缓缓抬头。
桌上的一个瓶罐因为他的动作滚下桌,楚司源下意识的去接,忘了穿着长裙,一个踉跄就扑着过去,接是接住了,却没想到桌上的瓶罐都接二连三落下来。
尽数砸在楚司源脸上,疼得她眦牙咧嘴,因为有楚司源这个缓冲体,那些瓶罐也就在青石板上滚了几圈就停下了。
伏在桌上的人揉了揉眼睛,有些迷茫的向四周看了看,正好对上楚司源那张疼得变了形的脸。
他愣了愣,眼中已是一片澄清,淡淡扫了眼楚司源几眼,皱了皱眉,薄唇轻启:“……不知公主来此有何事?”声音清冽干净,带着疏远。
好漂亮的人,这是楚司源心里唯一的想法。
秀气的长眉下更是一双狭长的双眸,深邃而干净,高挺的鼻梁,浅薄的嘴唇,微微凌乱的长发随意的铺散在白衣上,骨节分明如羊脂玉般的双手。
如果忽略掉他的嗓音,看起来就像一个妖艳的女子。
一时间,楚司源居然看呆了,等面前的男子叫了他几声后,终于反应过来,脱口而出:“你是谁?”
虽说这公主不受宠,但位置还是摆在那儿在,这人见到公主竟不行礼,这人既然在这座宫殿里,那就和那给她看病的老头有关系了,那小十的病情就有救。
面前的男子被问的一愣,伸手摸了摸自己的脸,极轻的笑了笑,“在下沈逸,拜见公主。”
虽说如此,整个人却极其慵懒的一只手撑着矮桌,几缕青丝随着他的动作垂落在矮桌上,“公主来这鹿元殿,是找在下……的师父看病吗?”
他嘴角带着抹浅笑,看着面前这个不同以往的楚司源,双眸中带着玩味儿和探索。
楚司源皱眉看着他,点了点头,只见沈逸站起,微微颔首,道:“那公主稍等,他老人家应该在睡觉,在下这就去看看。”
楚司源闻着那股若有若无的药草味有一瞬加重的清晰无比随之又淡了下去,仿佛就是错觉,楚司源看着他进了内室,摸了摸鼻子,又再仔细闻的时候,却又是极淡。
她摇了摇头,紧了紧身上的长衣,找个座位坐下,接着便有丫鬟端茶进来,楚司源就无所事事的捧着茶,下意识的抿唇抖腿,这个习惯在以前做声优的时候就有了。
于是当她这一系列的动作落入旁边丫鬟的眼里时,多多少少有些轻蔑。
茶慢慢从烫手到温热然后息凉,人还是没出来,楚司源搁下茶杯,有些急躁的咬着指甲盖,盯着内室的门口。
盯了一会儿,一个佝偻的人影从内室出来,手里提着药箱,脸上的皱纹重重,枯黄的皮肤附在这个年过古稀的老人,“公主可是风寒的后遗症?”
他语气带着些疑惑,声音有些喑哑。
楚司源看着那双清明的双眼,语气放软,“不,我已无大碍,此次是想请先生医治小十。”
他闭目沉思了一会儿,像是在回忆小十是谁,默了半响,说道:“那个来我殿前求助的小丫头?”
求助?楚司源皱眉,却没有再过多询问什么,侧了侧身子,“还请先生移步。”
他却止步不动,含着笑意说道:“哦?公主这话是认定老儿要救这小丫头了?”
楚司源脸上染上薄怒,小十现在在床上生死攸关,这老头子还和她打哈哈,不生气是不可能的。
“先生说笑。不知先生听过先礼后兵之意。”
他脸上的和蔼终于淡化,“公主这是威胁老儿?”语气有些怒意,“那如果老儿不去,公主又要如何!”气氛有些剑弩拔张。
楚司源也不言语,从袖中抽出一只白玉簪子,二话不说的抵着脖子,眼神平静的看着面前佝偻的大夫。
“本公主自知在宫里不受父皇和各位嫔妃的待见,可若一个公主死在沈国的大夫屋里,恐怕还是对先生有影响乃至整个沈国有些小影响吧。”语气不卑不亢,且没有一丝怯意。
“先生,你觉得呢?”说完,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笑,直直的看着他。
“你!”他倒气的面色涨红,谁不知道如今楚国和沈国之间本就剑弩拔张,谁都盼望着出个什么事,然后借此发兵,吞并对方。
若是这公主当真出什么事……
“不过是个婢女,公主为何如此重视?”
楚思源听言,勾唇一笑,理所当然的说道:“她可能在你们眼里是下人,但在我看来,是我唯一的家人。”
后者愣了一下,楚思源的事情他呆这么久也有所耳闻,一时间眼神有些复杂的看了眼楚思源,冷哼一声。
“罢了,老儿就随你去!”说完,便甩袖而出,有淡淡的药香划过楚思源的鼻尖,而心急着给小十看病的楚思源没注意到这点,跟着走出殿门。
“公主。”候在外面的玉秋看到楚思源后面跟着一个老人,顿时松了口气,行了个礼,待楚思源走近,才看清楚思源的脖子上有划伤,血珠已经凝固。
“公主,你……”还没说完,就被一只白玉簪子当头砸下。
楚思源咧开嘴,笑道:“上面的血擦擦,这簪子看着有点儿贵,收好回头换点儿药钱。”
转头看了眼脸色不太好的老头,“走。”
玉秋攥着簪子,匆匆应了一声,不再看楚思源的笑容,低头带路。
便没看见,楚思源隐在外衣下的手抖得厉害,牙关也是咬得极紧,脚步看似平稳,却是虚浮无力,一心想着小十如何的楚思源自然也就没看到身后那个老头清明的双眸中闪过的一丝戏谑。
“燕将军。”前面的玉秋停下脚步让到一旁屈膝,楚思源听见有铠甲摩擦的声音,面前的人穿着一身银色的铠甲,初春的阳光照射在上面有些刺眼。
楚思源微微眯着双眸,抬头就望进了那双深邃的眼眸,那像是深海中看不见的地方,未知而神秘,却让人忍不住接近。
直至他皱紧眉头看着楚思源,她才反应过来,尴尬的咧嘴笑了笑,便收回目光脚步不停的从他身边走过,对一旁垂头的玉秋说道:“玉秋,带路。”
男子抿唇看着楚思源一行人走远,像是在思考什么,过了半响,男子微微勾起唇角转身朝宫殿走去。
远远看见那熟悉的宫殿,便一手提着裙摆,一手拉着后面的老头连拉带拽小跑进屋,扑面而来的潮热让人极为不舒服。
床上的小十面色潮红,呼吸明显是出气多,进气少,楚思源把老头拉到床边,又不敢轻易去触碰小十,生怕碰到她身上的伤,眼眶有些红了,急急地看着老头。
“老头……不对,先生,你快看看小十身上的伤怎么样了,需要什么药,您尽管……”
他眉头紧皱的看着床上躺着的小十,放下药箱把脉,看也不看楚思源,说道:“如果公主想让她快点儿死的话,可以继续唠叨。”
楚思源一听这话,便咬了咬下唇,啃着拇指的指甲盖,沉默的看着他把脉一系列的流程,楚思源对于这些又不懂,只能干瞪眼,焦急的等着。
早知道,以前就应该报医科大学,听从老师的建议,去做一个医生,现在也不至于只知道小十伤口发炎从而发烧,又不知道怎么解决,只能在旁边干瞪眼看着,这种无力的感觉,让她很愤怒,很无奈。
“公主,先生的医术还轮不到你来质疑,你先出来冷静冷静吧。”玉秋倚在门框上,略带嘲讽的说道。
楚思源听完,淡淡的看了眼玉秋,也没多说什么,便转身出门。
玉秋却愣了半天才反应过来,背上出了不少的冷汗,刚刚楚思源的眼神中深邃无比,像是黑暗深处,让人看一眼就不寒而栗,那真的只是一个年仅十五少女的目光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