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以为自己真的产生了幻觉，却在第二天起来的时候，觉得头很重，晕晕沉沉。他想大概是昨天趴在那里睡觉时感冒了，便买了些感冒药吃了，也不见有什么好转。

他想大概是昨天趴在那里睡觉时感冒了，又或者后来没睡好落枕了。但自己揉捏了很长时间都没什么反应，买了些感冒药吃了，也不见有什么好转。

结果到了祖师殿时，还是有些晕沉的感觉。罗明师兄明显在做早课的时候开了小差，一直在盯着罗昊的背后。

罗昊身体不舒服，觉得说话都费劲，，只觉得自己好像浑身都长了刺一般不自在，好不容易捱到早课结束，走出祖师殿才松了口气，正要回去时，就听到后面罗明师兄叫了声：“罗昊。”

然后便有人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一下。

罗昊有些吃痛，扭过头想要发火，却正对着罗明师兄的脸。

罗明师兄笑了笑，说道：“罗昊，今天不舒服？”

以为是罗明师兄发现来了什么，于是他只能回答：“没有，你找我有事？”

“也没什么，只是想问一下，你昨晚去了什么不一样的地方？或者见了什么不常见的人？”

罗昊看着罗明师兄若有所思的看着自己，不自觉的想起那个少女，于是说道：“问这个做什么？”

罗明师兄正经地说道：“我看你脸色不好，印堂发黑，也许是沾了不干净的东西。”

师兄又来了。

罗昊叹了口气，打断他：“师兄，你相术看的不准。”翻了个白眼，决定不理他，直接回去。

罗明师兄倒也没追，只是在后面叫了句：“不管那是什么地方，别去了。说真的，不是玩笑。”

罗昊回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然后转弯下了楼梯。

一本书看完，罗昊活动着脖子伸了个懒腰，然后就想到了那个少女，想着再去看一下到底是真还是幻。

今天没有下雾，所以罗昊远远的就看到竹亭里的灯光。他伸手在自己胳膊上掐了一把。

很痛。

这不是做梦。

和上次一样的琴声再次出现。罗昊站在那里，觉得自己一步也动不了。他并不是那种胆大包天的人，虽然并不相信师兄所说的，但面前的事情却已经超出了他能理解的范围。这种未知的不安令罗昊心跳如鼓，手心里却已沁出了冷汗。

他突然就想起罗明师兄的话来。

他让他不要再去的地方 应该说的就是这里吧？

还是那座亭子，还是那个女子，青衣长发，抚琴而歌。

站在亭下，听得那女子含情如水般的嗓音轻轻唱道：“红酥手，黄藤酒，满城春色宫墙柳。东风恶，欢情薄。一怀愁绪，几年离索。错、错、错。春如旧，人空瘦，泪痕红浥鲛绡透。桃花落，闲池阁。山盟虽在，锦书难托。莫、莫、莫。”

这首诗罗昊也曾读过，当时只是感觉有情人却无法终成眷属，却没想到被她这样唱来，会如此柔肠百结哀怨凄迷，不由得便站在那里，屏声静气的听了下去，甚至都已顾不上害怕，一直到亭中少女轻声问了句：“道长既然来了，何不赏脸上来喝杯茶？”才突然惊醒。

罗昊又站了几秒钟，然后搔了搔头，叹了口气，应声道：“那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罗昊缓缓走上再一次的上了那竹亭，那个青衣的女子果然已经泡好了茶，在博山炉的袅袅青烟中，向着茶几旁边的竹凳轻轻伸了伸手：“道长请坐。”

罗昊到这时才看清了她，自然是极美丽的女子，只是那红唇却已淡如桃花，甚至连那身藏青色的衣服也在逐渐转变为淡青色。

罗昊一时竟不知要如何开口。

女子给罗昊倒了一杯茶，轻声问道：“道长可有兴趣陪小女子喝杯茶。”

罗昊这才找回自己的声音，皱了皱眉，冲口而出地问：“你是人还是鬼？”

她笑起来。

这一笑，便令她整个人都生动起来，不再像画上的美人，不再像云端的仙子，真正地坐到他面前来，活色生香。

罗昊不由得又呆了一呆，却听得她轻轻笑道：“我既非人，也非鬼。”

“那你是……什么？”罗昊皱了眉，考虑了很久，才试探地用了“什么”这个词。

她只是轻轻地笑，“道长难道不曾听说过万物皆有灵，一草一木甚至是一个普通的物件都能经过长年累月而产生神识吗？”

他当然听说过，甚至就连自己的师父也曾经说过。

女子唇边噙着一抹淡淡忧伤的微笑，道：“我只是这山中的精灵，经过长年累月，才有了自己的神识。”

她的声音温婉低柔，罗昊只觉得自己心底某处不由得也跟着柔软起来，静了几秒才讷讷问：“ 那 为什么找我？嗯 是故意用琴声引我来的吧？前几次也是？”

女子点点头，坦然承认了，轻轻道：“因为只有有缘之人才能听到我的琴声。”女子一边说着，一边将自己的手覆在罗昊的手上。

罗昊的脸刷地一下红了，呆呆地问道：“你 叫什么名字。”

女子轻叹，说道：“我本是山中的精灵，无父无母，又怎么会有名字。”

罗昊看着少女有些低落的样子，心里揪了一下，正待说着什么的时候，却再一次听到了樟树上那只清翠色的鸟的叫声。

罗昊心下知道自己该离开了，却舍不得，舍不得离开这里。不曾想这次离别便是永久，罗昊再也没有听到过少女抚琴。

罗昊竟不知缘何，日日想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