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肃没有后手。

对手的压制，步步紧逼。他不知用五雷决打败了多少闻名天下的强者，此刻，却拿一个少女没有半点办法。

他的额头已渗出汗珠，斗气已渐渐不支。那少女就像是一个可以吞噬一切的鬼魅一般，一点点的在蚕食他的力量。

“五洲之王，难道就这么点能耐吗？”那少女身姿如同幻影，缥缈空虚，黑色雷电根本触碰不到她的身体。

有好几次，秦肃都差点得手，但每次都被少女轻易化解。他的斗气在急剧衰弱，少女的斗气却丝毫不减。

为什么？

这个问题一直在秦肃脑海里回旋。为什么一个十六岁的少女，竟可以强大到这种地步。

正当他绞尽脑汁的去想这个问题的时候，那少女忽然一个轻灵妙转，站定在了远处。

秦肃忽然一惊，正不明所以之时，身后忽然飞来一记火拳。黑色的火拳。

“父亲小心！”秦翊大吼了一声，可还是迟了。

秦肃这时才注意到，自己的五雷决早已被对方所破，那遍布在空气中的黑色雷电，不知何时已被那少女夺去力量，转化成了无数颗拳头，无数颗缠绕着黑色火焰的拳头。

而秦肃的身体，竟像是被一种无形的枷锁捆绑住了，根本动弹不得。像是一种鱼肉之感，任人宰割。

“你败了！”

“是的，我败了！”秦肃淡淡地道。

“今天你是非死不可了，你还有什么话要说。”少女道。

“成王败寇，我无话可说。我只是不明白，你到底是怎么打败我的。”秦肃显然很不甘心，即便死他也要死得明明白白。

“大叔，你真不清楚，还是假不明白呢？”少女背着手端端正正的站在远处，丝毫不担心秦肃会逃离自己的掌心。

秦肃深深的吸了口气，慢慢闭上了眼睛：“我真是太蠢了，我不该问的。”

“是啊，你不该问。我来，就是为了取走天下第一者的头颅，以及从你身上找到最后一卷冥拳天书的诀窍。”

“你找到了吗？”

“那是自然。五雷决不就是最后一卷冥拳么！”。

秦肃摇摇头，他已不想多做解释，即使他知道对面的少女很有可能是受人蛊惑。他淡淡的道： “你真的以为你能杀得了我吗？”

“我杀不了你？”

“不信的话，你可以试试。”

“不用，我若出手，是没有试试这一说的。”少女伸出手，展开掌心，一颗白色的耀星闪闪发光。

“什么？”看到那颗白色的石头，秦肃万念俱灰。

那是一颗慑气石，天下仅有一枚，专门用来封锁比自己强大的对手的斗气。

这颗慑气石本是他最后的希望。原以为只要自己悄无声息的将慑气石植入黑雷里面，在少女用黑火束缚黑雷时，就可以将慑气石混入少女的斗气里。

一旦得手，就算天神下凡，神力也会被这颗慑气石封锁。虽然封锁时间不会太久，但也足以令自己扭转乾坤。

可现在，这仅存的一丝胜的希望，也已被那少女扼杀。

“为什么？这颗慑气石天下仅此一枚，且是我自己提炼而成，你不可能防着这一手的。”

“的确，如果不是有人告诉我你有这么一件宝贝，恐怕现在站在你那个位置的就是我了。”少女的口气依旧冷若冰霜。

“是谁，是谁告诉你的！”秦肃忽然狂躁如雷，他这辈子最忍受不了的就是被身边的人背叛。

他猛然向秦翊望去：“是你，你这个孽子！”

“父亲……我……”秦翊万万没想到，父亲会把怀疑的目光投向自己。

不，准确的说，是认定的目光。父亲认准了就是他背叛了他。

他该怎么解释？在秦家的确只有自己最可能恨自己的父亲，的确只有自己最有背叛的动机，的确只有自己最容易受人胁迫、受人蛊惑，也是自己提出来要参加这次武尊榜大赛的。

可，他是他的父亲啊！这么做对他又有什么好处呢，仅仅是为了泄愤吗，为什么父亲就想不到这一层，偏偏就认定是他背叛了家族，背叛了亲人呢。

他没法儿解释，尤其是向一个一心已认定他是背叛者的人解释。

他只有在心里对自己说一句：我没有！

“罢了！我对你一向苛刻，从未对你好过半分，你恨我也理所应当。即便没有这件事，我也不可能全身而退。虎父不食子，为父不会怪你。”

“父亲……”秦翊眼含泪珠，他不知该作何解释。

他解释也是没有用的。

他多想从父亲的眼睛里看到一点点的信任，可是父亲已经闭上眼睛，不愿再看他一眼。

那少女已向父亲逼近过去。

她从怀中取出了一把短刃，一把锋利的短刃。斩下天下第一人的脑袋，用这样一把短刃再合适不过了。

至少，她是这样认为的。

忽然，秦翊鼓足了勇气奔上台，站在了父亲身前。

“不行，你不可以这么做！”秦翊对那少女吼道。

“你是谁？”少女淡淡问道。

“秦翊，我叫秦翊，请放过我的父亲，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为什么非要我父亲的性命？。”秦翊道。

“我说过了，我若出手，一向有个规矩，非见亡灵不可！”

见那少女如此决绝，秦翊自知再求下去也无用，但他依旧不肯放弃。他必须拯救自己的父亲，必须自证清白。

他沉思片刻，忽然侧身。他重重咳嗽两声，转而笑道：“你来此不就有两个目的。第一，集齐最后一卷冥拳功法；第二，取我父亲的性命。但是我可以告诉你，今天你一样东西也拿不走。”

“你凭什么这么说？”

“就凭我站在这里！”

“哦？”少女笑了，这可能是她出崖以来遇到的第一件令她感到好笑的事。她笑起来的样子固然好看，可却并没有一丝的善意。

四位州王尽数摇头，觉得秦翊不是傻了就是疯了。

他的四位哥哥更是恼怒，认为秦翊这样做，无异于是在火上浇油。

但少女却出乎意料的有耐心，这可能是因为她自幼在荒无人迹的崖底生活所养成的好品性。

“好吧，那你就说说看，我怎么就得不到这两样东西了。第一，冥拳最后一卷我已熟悉诀窍，只要回去以后把诀窍记录，具体功法根据前四卷就能轻易推演出来。第二，你老爹已经被我控制住了，杀不杀他，仅仅在于我的心情。怎么，你难道有自信能从我手下救出你爹爹，然后把我掌握到的诀窍洗掉吗？就凭你这个病秧子，我是不敢相信！”

“你这么厉害，我自然打不过你。”秦翊继续笑道：“只是……”

“只是什么？”

“只是你太过自信，你怎么就知道我父亲使用的是的五雷决就是你要找的冥拳功法，又怎么知道他有没有使出正宗五雷决？如果五雷决就是最后一卷冥拳，我父亲对你难道就不会有丝毫防范吗？”秦翊道。

“不会。如果没有使出正宗五雷决，他也不会被我逼得费劲心机使出慑气石。他能使出慑气石，就说明他已被我逼到穷途末路，才会孤注一掷。”少女负手而笑，看来的确是无比自信。

只是，秦翊比她还要自信。

“你错了，我父亲只是有伤在身而已，不然就凭你这个年纪跟我相仿的女孩子，怎么可能打得过他。这才是他使用慑气石的真正原因。”

“你父亲有伤？”少女微微动容，他似乎很在意秦翊刚才说的话。

秦翊点点头，他转身半蹲下来，对秦肃说道：“父亲……孩儿失礼了！”

说着，秦翊小心拉开父亲的衣襟，露出了一道碗大的伤疤。伤口还未完全愈合，似乎是近日才新添上去的。

秦肃纵然不愿在这么多人面前袒露伤口，但他也没办法。其实他心里清楚，这道伤对自己来说就跟走路摔破了膝盖一般，完全不会影响他的战斗，秦翊也明白这一点，所以他才想不通，秦翊这么做，到底是想干什么，他又想耍什么把戏。

他怒声咆哮道：“你这孽子，你害我如此，难道还不够，还想让我在天下人面前丢尽颜面才肯罢休不成。”

“秦翊，还不退下！”台下沉默已久的大哥秦皇，忽然开口斥责道：“士可杀，不可辱，父亲一世英名，岂能容你这般羞辱，快给我下来。”

秦翊一听这话，一腔怒火倏然难以压制。但话到嘴边，他还是换了口吻，毕竟秦皇是他的大哥。

“大哥，身为人子，我们岂能让父亲任人宰割。你这番话，说的毫无道理！”

秦皇欲要再训斥秦翊，却被那少女厉声打断：“够了，我可没有时间看你们在这里处理家事。你叫秦翊是吧，趁我现在还有耐心，快把你想说的话说完，不然不要说我没有给你这个机会。”

“机会？”秦翊很快就恢复了冷静，道：“你应该感到庆幸，因为我父亲还没有被你杀死，你还有机会得到真正的五雷决。不……对你而言，应该是所谓的第五卷冥拳功法。”

少女微皱香眉，她看了看秦肃胸前那道伤口。那不是一道普通的伤口，伤口之上附着着一层冷霜。

那冷霜，自然是秦翊趁那少女不注意，偷偷撒上去的异物，异物和鲜血混杂一起，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那是人造的。

这样的伤，足以说明秦肃并未使出真正的五雷决。

少女果然起了疑心，向一旁观战的秦鲲瞥了一眼。秦翊将这一切都看在眼里，却并不急着表露声色。

这么多年，在被众人轻视和嘲弄下生存的他，早已学会了如何掩饰自己的声色。如果不这么做，恐怕他也活不到今天。

他又重重的咳嗽了两声，然后继续说道：“我们不如做个交易，如何？”

“你们秦家人都这么喜欢和人交易吗？好，我倒想瞧瞧，你的交易又是什么？”

话说到这个份上，已经不光是秦翊听出了端倪，就连秦肃和秦皇等人，也似乎都嗅到了别的什么味道。只有秦鲲，样子却很奇怪。

但秦翊并当即拆穿，准确的说，是不愿拆穿。他想救下自己的父亲，但并未想伤害自己的哥哥。

他微微正身，道：“你听好了，我说的交易对你来说可能很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