慢慢的,氽青擦干净嘴角,又看向盘里所剩无几的鱼,“你的确很爱这道菜。”他决定关子卖到底,就是不说。
见他也没有要说的想法,她只好快速的解决掉盘里的鱼,这盘碳烧鱼比之前她在广东吃到的要美味的多,真想不到,会有人到上海这样的城市来做这道菜。“碳烧鱼很香,鱼是放在锅里煎过的,然后再煮入味,放了许多香料。不知道上海这家馆,还能放入这味料,实在是高。”她也卖个关子,看看氽青怎么说。
似乎是知道高慧特意如此,再加上氽青对厨艺不感兴趣,他居然没有追问下去。最后索然无味的高慧,只得自个儿把料说清了,“就是放了姜粉,其实也不算什么,可是姜片和姜粉最大的不同,是姜粉要来的更入味,更香。姜片最后只能熬出汁水,而姜粉却能使人唇齿飘香。”他怎么不知道,她有多想知道她哪两次稿写到碳烧鱼。
“你对吃很有考究,看起来是个吃货。”这是氽青对高慧的判断,左一句右一句全是菜料,分明是一个行家里手。不知道她的手艺怎么样。
高慧像是知道了他的心思,赶忙咽下最后一块鱼肉,挥着手,“不要,我只会吃,不会做。”她像是逃难的?对,逃氽青这个难。
好吧,算他没问,本来还想去她家吃一顿她做的饭菜,看来是奢望了。
“你好象还欠我一个解释。”看见氽青按响服务喇叭,服务生就要过来结帐,她机警的追问起来,“到底哪两篇稿里写了碳烧鱼?为毛我一点印象没有。”
氽青暗笑,脸上两块肌肉像腹肌,“一次是你采访一家快餐店,那家快餐店的生意做的很火,可惜有客人想吃碳烧鱼,结果他们店里没有。这是你刚来报社的时候,还在练手脚。还有一次是你采访娱乐明星,那位明星说广东最美味的食物是粥,而你却在报道新闻里写了碳烧鱼。我当时挺奇怪,你怎么就对碳烧鱼念念不忘了,这不刚好前阵子来这边吃西餐,刚巧发现这附近有家碳烧鱼店,就带你一起过来了。”他露出一副,这样够不够的表情,高慧则听得一惊一乍的,原来她已经暴露在太阳底下,被晒的体无完肤了。
午饭回报社,已经是下午上班点了。
高慧从氽青吩咐,去了他的办公室取了软件,以后她所有的采访,都会由她手里这个软件,直接转播回报社。
六月的上海,已经是炎热得地面火一样。高慧准备好之后,在三点整离开报社。她要去做一个采访工作,这个采访报道,是经济版块的。她这几年一直从事娱记,对其它版块鲜有涉足,这一次是她的开始,也是她的决心。
三点过五分,一辆公交到了。她扔进去一块硬币,便上了公交。她要去的地方,是下五站。每到一个站点,都会有报站的声音。她这么年已经习惯了,下公交后,再转辗几条路,就到了英氏枫树生态企业。
递上名片,对方知道她的来意后,便让她稍等一下,一个电话打进去,对方答应让她采访,不过时间只有五分钟。
她想好了一切的问题,跨步走进总经理办公室。对面是一个年过四旬的企业家,长年的劳作已经谢了顶,再加上腹部肿得大,身材完全走形。但她没有丁点的嘲笑之意,反而十分的热情,“您好,我是《潮江日报》的记者高慧,关于英氏企业的投资动向,我有几个问题想采访您。”她看过太多的企业家,也知道大多数人,把青春耗在了企业管理上,更知道他们的生活中心,完全是围着企业转的。企业就成了他们的第二次生命。
英总经理露出两颗比较黄的牙齿,那是长年抽烟导致的,可她还是没有丁点嘲笑的意思。“好,高小姐,请问。我想我的助理已经告诉过你了。”是五分钟的事情,她当然记得。
“您对于企业未来五年的规划是什么?”高慧整理着她的问话稿,猎到这么一条信息。
两颗黄牙很快便消失,取而代之的,是英总的严肃和沉着。“未来五年,英氏会进入全球贸易,英氏的产品枫树会销售到各个国家,各个城市,为地球的环保生态做出贡献。”他的话简洁,明了,而且庄严。她听了以后,一边写下来。
“您对于英氏的投资有何深远的看法?”这是她的第二个问题。据闻,英氏打算投资五个亿到树脂的生产上,不是一般的生产量,这样的投资有市场呼应吗?
腹部好像也不肿胀了,英总双目炯炯的望着前方,好像那里有无数美好的风景,有和熙的春风,让他神往。“对于投资,我确定一定有收获。树脂的生产,能够很大强度的降低工业污染,争取降低大量的能量损耗。”哦,原来是这样。
问到这里,高慧明白了。英氏企业的建业目的,是为了环保。得到这一消息,高慧知道接下来要问什么了。
“请问您是如何对待环保生态这个问题的?”这话问出口,高慧很快便察觉到英总眼里的希翼和动容。
只见他动了动嘴唇,十分动情的说道,“我的妻子死于大气毒烟,亡妻后我便开始了英氏枫树生态企业的运营。我做这一切,不是为了赚钱,而是为了安慰亡妻在天之灵,追悼我对她的思念。”他还没有说完的时候,高慧的眼睛里已经闪动着泪花,她不是容易感动的人,可是这般的深情,的确打动每一个听众。
时间恰好,是五分钟。高慧含着泪和英总告别,“很高兴您能接受我的采访,请让我做一个期许,在明天的《潮江日报》上,一定会见到您到亡妻的追悼,我为您感到骄傲。另外,能给我一份关于贵司的资料吗?我好准备新闻稿。”
英总从桌上取过一份资料,递给高慧,“很有敏锐的洞察力的记者,我相信你不久以后,就能闻名整个上海。”对这份期许,高慧颇有动容。
除了说“谢谢”,她还能做什么呢?
打开笔记本,将英氏的重要信息,和刚才采访得到的新闻,全部列在文档上。然后发回报社,让编辑去组织语言,这样一来,新闻跑的多,报社的信息量就越大。再看一眼手腕上的表,时间定格在三点四十五分,也就是四点差一刻。
再看向手里的短“信”,还差一个是娱乐专栏版块的,她决定去采访一下上海最为名气的编剧花仙子。
跳上公交车,她又开始了漫漫其路。
花仙子编的剧有《野兽》,和《七仙配》,这两个剧的编制完全脱离别人的旧俗观念。
转眼,便到了上海影剧院,花仙子就在这里工作。她打听了一下,然后递上名片,请求让她进去做一个采访。
对方听说是《潮江日报》的,由于最近几天,这份报纸好像卖的特别火,于是感兴趣的问起来,“你们报社最近是不是换了什么人呀?怎么报纸这么火呀?”
她笑而说道,“换了老板。你别告诉别人,老板要扣我薪水。”
她的幽默很快被人明白,总台小姐很是热络的问她,“我不告诉你们老板,告诉你们领导。”她不禁也咧嘴一笑。
“好了,可以进去。”一旁挂电话的总台告诉她可以进去做采访了。她高兴的朝她们俩挥挥手,迈着步子哼着小曲,走了进去。
花仙子就坐在她面前,在这之前,她是不知道花仙子是什么样子的。毕竟是编剧,人没有剧出名。再者,也没有人去查编剧是谁。“您好,我是《潮江日报》记者高慧,请问您是花仙子编剧吗?”
花仙子一头直发,甩着两缕头发,朗朗的笑容,“是我,你要采访我?”
很好说话的女孩,一看就是个美女,现在这个年代,美女能有才,已经太少了。“是的,我能请问您几个问题吗?”
“可以的,您请问吧!”花仙子没有架子,反而非常有礼貌,这让高慧对花仙子的映象非常深刻。
“您在编剧《七仙配》的时候,有没有考虑过一个这样的事实。假如真的有天庭存在,那么七仙女也只是我们国家的仙女,那她们即使下嫁凡人,又会有幸福吗?我说的是,她们只是我们国家的仙女。”高慧自认为她的这个看法非常尖锐,也非常的踩点。
果然,花仙子愣了一下,“我在编剧的时候,只是考虑剧情怎样发展会比较迎合大众的口味,而对剧中的人,是否会幸福则很少考虑。不过,只要观众喜欢看,戏就值了。”
原来如此,可是高慧却总觉得,即使有天庭,也不可能有仙女下嫁凡人的道理。要不然,这人与人之间,有如牙齿之间,打着架儿不就毁了幸福吗?
“好的,《七仙配》中每一个仙女都有了归宿,她们与凡人的地位悬殊,能够获得幸福吗?”之前花仙子说考虑幸福很少,那么她就要问清楚,到底有没有考虑到是否有幸福。
似乎是思考了许久,花仙子才缓缓的说道,“每一个角色的戏份都是经过严格的考虑,能在戏里幸福的戏角,是很好演的。唯有把坏角色演到人看了以后,也有喜欢的感觉的演员和剧本,才是最大的逆袭。这就好像艺术品,不被污俗所染。这大概就是演员的幸福吧!”
怎么还是戏。难道说编剧只知道谈戏。
总算服了,高慧还问了最后一个问题,“在您编的戏《野兽》电影中,可有真正像男主这样的人存在呢,是否说这部电影的原著与其内容是有着共鸣的呢?”
这个问题总算离开戏了吧!高慧暗暗高兴。
可谁知,“《野兽》中的男主角的确很过戏瘾,给他安排了无数个美女,他还有猥琐的机会,很难说他与原著包括和我这个编剧,没有共鸣。”
好吧,采访到此结束。三句不离本行,高慧总算明白了,原来当编剧有职业病的。朝着花仙子鞠躬了后,再与花仙子握手告别,“谢谢,我会尽快安排新闻稿,到时候也会寄一份给您。”对方的确是本行出身,也难怪。高慧并没有觉得采访失败,反而感受到花仙子对工作的追求和在乎。
离开上海影剧院,已经是近五点钟了。
这个点数,李香该要去办公室找她一起喝咖啡了。她赶紧跳上了公交,以最快的速度滚回办公室去。在车上,她还把刚才的采访内容摘集了一下,转发回公司的编辑部。
做完这一切之后,发现手表已经五点差十分了,再有十分钟,李香来找她找不到人,估计又要CALL她的电话了。她把头埋在臂弯里,深深的呼吸了一下,这个跑龙套一样的记者,果然是最辛苦的。她们编辑部坐在办公室里就可以足迹遍天下,而她却要靠着两条腿,想来升职也是一件辛苦事,不过,谁叫她有冲劲呢,人趁着年轻不拼事业,到老了又去哪里找寻呢。
公交车上摇摇晃晃,索性她有座位,可她刚弄完新闻资料,就有一个年迈的老太太拄着拐杖走到她旁边,她不好意思的笑了笑,亲切的问道,“老太太,要不您坐吧!”她站起身来,扶过老太太,老太太嘴巴动了动,终是听话的落了座。
十五分钟之后,高慧准时到达报社门口,转眼看去,只见咖啡厅里,李香一人独坐,而不喝咖啡,似乎在等她呢。她三步并作二步的小跑着向前,来到李香面前,李前一捶拳落下,“你也知道赶来!”看她这一身气喘吁吁的模样,想必是已经够快了吧。
“我做了个采访,上公交的时候才发现只剩十分钟了,还好你一如既往在等我。”坐了下来,高慧整了整因小跑而吹乱的头发,所谓头可断,发不可乱嘛。
李香模模样样的小饮了一口咖啡,再不喝,她的咖啡该要凉了。“采访谁呀?哪位大明星又钻到你笔下了?”李香还以为高慧仍然是娱记。
想也没想,高慧就说:“采访了两个人,一个是英氏枫树生态企业的总经理,一个是影剧院的名编剧。”刚说完,才发现她已经把她的工作调动给透露出来了。看来,想卖个关子的,也等不到那时候。
听了高慧这番话,李香还没有想明白,“你吃饱了撑着,去采访企业人士做什么!你不是娱记嘛!”是谁这么无聊,把娱记排到经记去了。
咖啡送到了,取过来说了声谢谢,她这才看着李香,一本正经的说:“我被调动了。”她也没法说清楚这中间的层层细节,倒是可以告诉李香她的工作性质,“是由原来的娱记,调为现在的专业记者,跑每个版块。”
一口喷出无数咖啡唾沫因子,李香不由的呛了一下,“你跑每个版块?!天,能告诉我谁这么无聊,给你这么重的任务吗?”这不是得累趴,怨不得今天咖啡的时间都错点了。
看见好友激动和震惊的成这副模样,高慧小有得意,“原来你也有激动的时候,快别说我了,你那位目标怎么样?”她知道李香一旦看上谁,那追求是必然的。而且李香缠人的手段不是一般的高明,想必那人是有孔无处钻,有地无处落,有花无处开,有果无处结,有命也无处活。
“等等,不带这样转移话题的啊!”李香想了想,高慧这是要把话锋给转走啊,那怎么行,她想知道怎么回事,“到底谁这么无聊,快如实交待,我明天找他算帐去!”不过话又说回来,这等于是升职啊好像,怎么把这事给忘了呢。
再看高慧一脸的红晕,说不出的憋屈,这死党结赖着说她这样是受虐,可对于她来说,这是锻炼。于是,高慧闷着看着李香,半天无话。
“好吧,你也算是升职了,不过薪水总涨了吧?”李香这才关心到点子上来。要知道一份劳动一份收获,这加大工作量,总得加薪吧。
她点头如蒜,“加了加了,李大小姐,可千万别找氽青算帐,不然他吐你一面口沫子。你不是知道他嘛,很坚持已见的一个人。”以为李香要很久才想得过来,不过这下可好,她只拐了两个弯,就自个儿归正途了。
“好吧!”李香应时的答应,有漏掉什么吗?好像没有,不就是没有交待那位正点男人的事情,也好,高慧不也有事瞒着嘛!“有什么可笑的新闻,说来听听?”
想起那两人,一个长相丑陋,一个美若天仙,一个痴情难却,一个痴戏如梦,一个痛苦缠身,一个快活似花。的确,是两个完全不同的典型。
“英氏总经理是个情痴,名编剧花仙子是个戏痴。就是这样。男女调换岗位了似的,简直与时代太般配了!”如今这个时代,女工作狂已经不为奇葩了。就是痴情男,几乎濒临绝种。
李香再次喷出咖啡渍,“啥,男的是个情痴,快说说快说说,这个年代还有这人才?”看她那副样子,一个看戏的嘴脸,哪有对人家感情的一点尊重之心。
拗不过李香,高慧只得讲起来,李香听得一愣一愣的,“还有人能这种死法,真是太奇了。不过这男的也够可以的了,我就做梦啊,哪天我也遇到一个这样的男人。哦,不,我不要死,我要活着。”李香像是在祈祷一般,做梦的呓语,可高慧却听得真切。
“你不是已经遇着你的白马了吗?怎么,这么快就要骑着掉落悬崖呀!”高慧没好声气的责着李香,要知道李香可是个情场外汉子,动情就像动存款那样艰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