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七,快回来吧。老爷子他……”
马不停蹄赶回大院儿,一进门就看见徐伯摇头直叹气,福嫂也是一脸的忧心忡忡。
景娆更是被吓得三魂不见了七魄,双腿都开始打颤。
景络连忙冲过来,拉了她就往楼上书房跑。
“爷爷,他……”
景络一回头就看见那张煞白的小脸,还有眼里那么明显的恐惧和泪光。
“爷爷他是不是……”
“小七乖,不要瞎想,老爷子身体没事。”
大大松了口气,景娆提起的心这才落到了实处。她不敢想象,如果爷爷真的出了什么事,她该怎么办……
“我们……都看到新闻了。”
敛下一双凤眸,景娆低了头,默默不语。
不知何时,两人已经站在了书房门口,景络松了她的手:“去吧。”然后,转身离开。
轻轻推开门,老爷子坐在办公桌后,一双浑浊的眼睛定定望着窗外随风飘零的落叶,桌上摆着没有动过的饭菜。
疲惫的神态,明显佝偻的脊背,还有脸上不明悲喜的表情,都让景娆鼻头泛酸。
她知道,老爷子又为她操心了……
轻轻移步到老人身边,景娆蹲身在他面前,头亲昵地靠在老人的双腿上,就像回到了小时候肆无忌惮在爷爷怀里撒娇的日子。
她还记得爷爷眼里慈爱的柔光和脸上欣慰的笑容。
一双大掌颤巍巍抚上她的发顶,景泽川眼里闪过深深的怜惜,他唯一的孙女儿,宠到骨子里的宝贝啊……
“爷爷……”
“娆娆,告诉爷爷,你……心里是不是还恨你父亲……”
抬起头,景娆不明所以地望进了一双满含沧桑的眼里,里面有化不开的内疚和关切。
联想到今早的新闻,景络欲言又止的态度,还有徐伯、福嫂忧心忡忡的脸色,景娆终于明白问题的关键在哪里了。
他们,连着爷爷也认为,她对天晟下手是因为她恨她的父亲——景言诺!
“扑哧”一声笑开,景娆长长地唤了声“爷爷——”带着点语重心长和小女儿的撒娇之态,一脸的笑灿若春花。
看着老爷子明显惊愕的神色,她慢慢收敛了笑容,握上那双皱纹遍布的大掌,郑重道:“爷爷,您放心,曾经您就告诉过我,仇恨只会蒙蔽人的双眼,让人再也看不到亲情、友情以及所有值得珍惜的东西。所以,我不想恨,也没有那个精力去恨。”
在佛学著作《妙色王求法偈》中曾说:“一切恩爱会,无常难得久,生世多畏惧,命危于晨露,由爱故生忧,由爱故生怖,若离于爱者,无忧亦无怖。”
大意是说,因为有了爱,所以有了牵挂,所以就有了忧虑和恐慌,自然也衍生出了恨。
景娆觉得,恨,是最可怜的逃避方式。
有恨,至少说明你对那个人仍旧有所希冀。而她对景言诺,曾经的孺慕之情早已随着喻巧的死,消失殆尽。
她不恨,只是失望,不浓,淡淡的,只是失望。
有时候,她也怨,怨母亲,那个高贵温柔的女人,她本来可以选择另一个人、另一条路,为何偏偏就选中了景言诺?!
爷爷曾说,都是命。
可笑又可悲的命……
“那你为什么会对天晟……”景泽川看着自家小心肝儿的神色,生怕她是在撒谎安慰自己,语言带着明显的急切和焦虑。
他景家的宝贝不应该活在仇恨里,她值得拥有这世上一切美好的东西……
伸手为老爷子顺了顺气,景娆忙道:“您别急,别急!小心血压……”
见老爷子缓了过来,景娆眯着眼嘿嘿一笑,像只狡猾的小狐狸,“这还不是跟您学的。”
景泽川眼中精光一闪,老眼一眯,与景娆方才的动作如出一辙,十足十的老狐狸样,“这个、爷爷年纪大了,脑子也不灵光了,”故作疑惑的模样,当真像百思不得其解,“这个嘛,还得你给我老人家解释解释不是?”
景娆点点头,深以为然,然后一脸神秘地凑近老爷子,压低声音:“爷爷,告诉你哦,我今天有一个重大发现!”
“喔?赶快赶快说来听听。”一脸急切。
“哎呀,您凑过来点……”
老爷子依言。
“我发现——”话音一顿,悬念十足,“您可以拿奥斯卡了。”
“呵呵呵呵……不过,小心肝儿,这个……何谓‘欧斯卡’吖?”老脸迷茫。
“……”
“咳咳……给爷爷解释解释呗。”
“……”
“小心肝儿不会嫌爷爷没文化吧……”
“……”
最后,景娆不得不竖起大拇指,甘拜下风:高!这演技杠杠的!
暗中鄙夷的飘过——老爷子你霸着客厅电视看好莱坞大片儿的时候,还真当人是瞎的还是咋地啊!
一老一小嬉皮笑脸,相互打趣得不亦乐乎,老爷子又被哄着吃了好大碗饭,最后乖乖回了卧房休息。
关门前,老爷子望着她,语气郑重:“小心肝儿,你尽管放手去做,天塌下来有爷爷替你顶着!”
心里一暖,景娆微微一笑,“我知道的,爷爷。”
这个世界上,所有人都有可能抛弃她,但这个老人绝对不会!
关上门,景娆一下客厅就看见她的几位哥哥们早就坐在沙发上,守株待兔。
她直觉想逃。
一只脚刚踏上楼梯,景络的声音便接踵而至:“小七——”
“宝贝——”
“娆娆——”
“小么——”
“姐——”
硬着头皮转过身,僵硬地扯了扯嘴角,“二哥,三哥,四哥,五哥,六哥,飒……”
完蛋了!这下全齐了!景娆低咒,死定了,死定了……
七姑娘不知道,要是有可能,正在服役的景缡也是请好了假准备回来的,可是被临时下达的任务耽搁,否则,还能更齐……
景络勾着唇角,冷笑。
景沥一张脸更是冷了又冷,凉了又凉,堪比南极坚冰。
景洵不复以往温文尔雅的儒雅模样,面色有些阴沉。
景谦、景诩则保持着作为技术男一贯的直接和简介,脸上不约而同地写满了——不赞同,还有愤怒。
景飒一双温和的眼里更是难掩的伤痛和悲凉。
被他们如此反常的表现吓到,景娆算是彻底懵了,习惯性地啃了啃指甲,“你、你们肿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