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怎么做?”景娆低喃,像在问他,又像只是自言自语。
连她自己也恍惚了。
要是以前,她一定不会放过任何一个可以打击莫君兰母女的机会,她很小气,讨厌就是讨厌,她从来不会强迫自己去接受不喜欢的东西。但是现在,她有些犹豫了,天晟是母亲的心血,莫君兰在商场混迹多年,能力也不容小觑,若是硬拼,只怕会伤了天晟的元气,这也是为什么这么多年景娆从来没想过要把莫君兰踢出天晟的原因。
莫君兰手里只是散股,景言诺名下51%的股份她肯定是拿不到的,所以公司的所有权不变,只是把经营权交到了她手里,有一个能力不错的高级经理人打理公司,景娆自然乐见其成。但是,她的野心似乎太大了!
以前景娆不明白为什么要把生了虫的花枝剪掉,因为它们看起来跟正常的枝桠没什么区别,茎干挺立,花朵娇艳,然后她悄悄藏起了爷爷的剪刀。那时,她觉得自己做了一件再正确不过的事,至少她让那朵花留在了枝头。
可是,一个星期过去了,整盆花迅速枯萎下去,她看见原本颜色饱满的花朵开始渐渐黯淡变黄,挺立的茎干也逐渐弯曲,她哭着要爷爷救救花花。
就算15年过去了,景娆依然清楚记得当时老爷子脸上那样复杂的神色——有心痛,有无奈,有喟叹,还有绝对的严厉。苍老而温和的大掌抚摸着她的头顶,说:“生了害虫的花枝外表虽然暂时与正常的花枝一般无二,但它内里已经逐渐衰败,如果因为一时的心软而选择了容忍,那最后只会让整盆花都枯萎死去。”
那一次,因为心软和犹豫,她亲眼看着自己最喜爱的一盆花凋零枯死。
这次,又怎么能重蹈覆辙呢?莫君兰的心太大,如果选择了沉默,只会姑息养奸。
天晟是母亲的心血,她不许任何人染指!
心中主意已定,景娆狠狠地松了口气,纠结烦闷的情绪霎时烟消云散,紧了紧手里的电话,她利落开口:“悉数收购莫君兰放出的散股,李倩那边加快动作,务必要在‘玉棋’上市酒会之前拿到莫君兰手上那51%的记名股票!”记的是景言诺的名,却牢牢捏在自己手上,她得不到也让景娆得不到,不得不说,莫君兰的算盘打得很好。
那头娄近毅的眼神登时明亮起来,她终于决定了!响亮地应了一声,他骨子里不安的血液开始躁动,天晟易主,整个京城的服务行业都要抖上三抖,他甚至可以预见不久的将来,商场上即将拉开的一场血雨腥风!
景沥下楼的时候就看见客厅落地窗前那个纤细挺直的背影,脚下一顿。
景娆穿了一件天蓝色的棉布长裙,因为秋意渐浓,外面搭了一件浅色的针织开衫,脚上拖着一双海绵宝宝图案的棉鞋。她静静站着,背对着他,看着窗外怔怔出神,单薄的脊背笔直而纤瘦,像初夏时节一截随风盈盈而立的白荷。
“怎么站着?等会儿又该喊疼了。”这几天景沥都住在大院儿,盯她盯得死死的。
听到声音,女孩儿迅速转身,嘴角扬起一抹耀眼的弧度。
看着那抹笑,景沥恍然目睹了一次冰消雪融,一番云雨初霁,一切都是美不胜收。
“三哥,我……啊……”随着她一声惊呼,女孩儿已经被他稳稳抱着放到了沙发上。
景娆面色微窘:“三哥,我又不是残疾,整天都坐着好烦呐!我现在已经好了,又能活蹦乱跳……”然后她猛地起身,想在原地跳几下,证明她的确已经好了,脚腕处猛然袭上一阵刺痛,随着一声痛呼,她又歪倒回沙发上。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小孩子,就是不敢抬头去看前面站着的景沥。
景沥看她猛然站起的时候心里便是一阵发紧,无奈她动作太快,自己想阻止也来不及,看着她皱眉痛呼的样子他眉心一拧,心中又是着急又是生气,最后又看她低着头,乖乖坐在沙发上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已经冲上脑门的怒火顿时就歇菜了,到了嘴边教训的话也说不出口。
无奈地摇摇头,他叹了口气,“你说你这冒冒失失的脾性,什么时候才能改呢?”
景娆确定她三哥不会发脾气了,笑嘻嘻地抬起头,一双凤眼盈满了灵动的俏皮,还带着点可怜兮兮的委屈:“我这不是看到你,一时就激动了嘛……”
“呵……”他好笑地挑了挑眉,“激动?”
“是啊是啊!”她忙不迭点头。
“哦?那你倒是说说看,见到我有什么好激动的?难道发现我长得太帅了?”景沥明显也来了兴趣,语气难得轻松。
景娆瘪瘪嘴,景家的男人自恋是通病,就连平时沉默冷硬的三哥也不能幸免。
拉着他在自己身边坐下,景娆又凑近了几分,笑嘻嘻开口道:“三哥你可是京城有名的‘黄金单身汉’,金融界有市无价的‘钻石王老五’,谁见了你不激动啊?”其实她想说的是,谁见了红票票不激动?!
话说,景沥算是景家最有钱的一个,可以说肥的流油!从他嘴里漏一口,普通人过一辈子都没问题了。没办法,人家从事的就是“钱生钱”的金融行业!在这个行业,只要你有足够敏锐的眼光和清晰的头脑,空手套白狼,不在话下!
“说重点!”依他对这丫头的了解,能说出这番话,定然是有事求他了。
景娆眼珠一转,“嘿嘿……知我者莫若三哥了!就是……我最近,那个手头有点紧,所以……嘿嘿……”
景沥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支票都掏出来了:“说吧,多少。”
景娆比了个五。
“五万?”
她摇头。
景沥一愣,“五十万是吧?”说着便动手开写了。
景娆连忙拉住他,一双凤眼弯得像初一的月亮:“是五千万。”
景沥眉心一皱,这丫头平时也会找他拿零花钱,最多的一次也不过几十万,这次怎么会要这么多?况且她手上有喻家“尚峰”的股利分红,怎么说都不会缺钱花。直觉告诉他这丫头有事瞒着。
景娆在她三哥审视的目光下,一双眼睛澄澈分明,脊背挺直,丝毫没有闪躲之意,这回景沥倒是看不明白了。
景娆松了口气,天知道她刚才是有多战战兢兢。夺回“天晟”的事,景娆没打算让老爷子和哥哥们插手,母亲珍视的东西她要亲手夺回来!这样才有意义,以至于生活不会太无聊,不是吗?
最后,景沥还是开了张五千万的支票给她,景娆承诺一定会还。
他不甚在意地挥挥手,说了句:“傻丫头!”这点钱他还不放在心上,她要是想要,天上的星星他都能去给她摘下来。他们这几兄弟哪个不是这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