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敏也找个椅子靠坐下来,“我说实话啊,真不是我活该,她有好几个追求者呢!”听高敏这话,高劲更加气不打一处来,这好几个追求者,你不上进点,反而说不娶人家,人家不甩你耳光也不叫那个用心了。
“你怎么不知道,我追你妈那几年,你妈追求者都排了一条街!”高劲给高敏打气,叮促他对人家上点心。
听了高劲这话,王媛媛来了记者病,“妈,爸说的这事可是真的?”芝士往里搬短椅,刚好听见,不由的脸上一块红一块青的。
“你爸呀,挑着一担粪,打人家家门前过,我就只好选你爸了!”芝士边说边回忆,“那会儿,人家那个身份,你爸算什么呀!真是,要是没嫁你爸,指不定没你这兔崽子!”
“别,妈,您还是为我们省点心吧,要是你真嫁了人家,那我们俩不仅不是兔崽子,连问世的机会都没有。爸,您说是吧!”高敏这话接的快,听得王媛媛直眨眼。
王媛媛笑道,“爸呀,您怎么追妈还挑担粪呀,人家还以为你们俩叫有缘份呢!不过我还是多谢您,不然我和高敏真不知道在哪儿,这世上有没我俩呢!”高劲听得这两小孩拿他当年的事情开玩笑,一时之间,年青时候的热血劲上来。
摸了摸胡渣,高劲接过一杯茶,饮了一小口,笑宁宁,“我挑粪打人家家门前走过可不是你妈形容的那样!”他还不甘心,想要咸鱼翻个身。
“还不是呢?人家第二天便来找我,芝士啊,你那位追求者真不是一般的俗,挑粪走我家门前过,我看我还是罢手了吧,你和他谈,我不敢跟他过不去,指不定哪天,他把一堆粪直接挑我家院里了。那我还打算见人呀!”芝士学着当年那位追求者说的话,脸上红一块白一块的,为这此芝士还生了好几天的气,没有搭理高劲。
高敏和王媛媛搬好小登子,坐在高劲旁边,“爸,您就给我俩讲讲呗!想当年,妈就没赏您两巴光子?”高敏最关心的还是那巴掌。
“去,坏小子。我跟你姐说,爸当年啊,就是因为跟人打一个赌,人家说只要我敢挑担粪打那人门前过,就相信我能娶得到你妈,这赌我敢打吗?敢啊!这是铁赢的啊,后来你妈真嫁给我了,而你爸那死党啊,死翘翘了!爸为这事伤心了好久呢!”高劲摸了一把泪,旁边坐在沙发上啃桔子的芝士,一副好死赖死的表情。
“你们就听他吹吧!他就这股吹劲把我给骗上门了!”芝士仍不解气,还有挑担粪追她的,把她的朋友吓跑了不说,还赖着她一个坏名声。“那时候,邻里邻舍都劝我说,‘芝士啊,你还是嫁给他了吧,指不定哪天,他挑担粪上我们这来了!’你听听这话,我当时羞的差点儿找个地缝就往下钻。”还不是嘛,打她答应嫁给他以后,邻里都跑来吵的要喝喜酒。
抹了一把泪,芝士还以为高劲怎么了,“你怎么还哭上了呢!这好端端的,我不生气了成吗?”还不知道高劲刮的哪门子风,竟抽泣上了。
王媛媛也吓坏了,小声的说道,“妈,指不定爸没骗您呢!”瞧他伤心的那样。
芝士连忙上前去,探过高劲的腰背,看见高劲果然挂着泪珠,“你当真啊?真有事这事啊?怎么没听你提起过呢?”一阵伤感由从心来。
电视里面有人在唱,“昨天像那东流水,离我远去不可留,今日让我心,多烦忧……”是的,过去,尤其是在以前离开的那些人,好像在人心里刻了一个记号,不管你在什么时候,只要一联想到,就能浮现他的影子。多少年了,永远都别想忘记。
“真有这事,兄弟啊,你怎么就这么走了啊!”高劲拍着腿,起身走进房间。
芝士和王媛媛你瞪着我,我瞪着你,静了半天,才反应过来,“你爸这是取相片去了吗?别有什么事就好。”
两姐弟点头,“妈,爸大概是真伤心了。”
从里屋走出来的高劲,果然手上捧着一本相册,老远就凶高敏,“你这小子,女朋友不哄着,还说不娶人家的话,得,现在,现在立刻,给我打电话过去,好好跟人家赔礼道歉,你怎么能做这样的事,人家有追求者那是人家有魅力,你做人懂不懂?你得好好理解人家,好好跟人家相处,好歹人家也是你的女朋友!”
三个人听了高劲这话,心里服得透底。高敏马上泪眼一横,“得,我打电话道歉去了!”王媛媛忙点头,是该给人家赔不是了。
“哪有人家不在乎你,还打你耳光子的。弟啊,这可是个好姑娘!”王媛媛在高敏身后叫道。高敏那女朋友,她虽说没见过,但一直听说和高敏相处的挺好的。
芝士感动的泪如瓣下,“你爸就这张嘴能吹,妈也感动了,慧慧,来,给妈捶捶,好酸哪!”王媛媛赶紧过去,给芝士按背,高劲看着相册,一个劲的翻。
里屋,高敏向女朋友道歉的声音传出来,“对不起!我不是那意思,我是因为,我是因为一下子没法娶你,所以才那样说。”
“我想领你回家给我爸妈看看,你愿意吗?”
“我明天去接你来吧!”
……
客厅里三个人,笑颜逐开。高敏挂电话后,又走出来,大声嚷嚷,“这家没白回,这掌没白挨,还是你们有头脑,我就是一个笨脑袋!”
“弟弟呀,你瞧瞧老爸,等着抱孙子呢!你看他看小孩的照片的痴迷劲就知道了。”王媛媛打趣高敏,这个弟弟在学校读书不认真,在家做事也不靠谱,就是出门谈女朋友家里人还开心,这一回把关系扭转了,大伙儿都乐得很。
高敏没有王媛媛那张嘴辣,吃了瘪也不知道回应,“爸那是老年痴呆提前了!”
“你这小子,说谁呢!”高劲扔过一个坐垫,飞的打着高敏。
芝士笑着说,“要说抱小孩,也是先我们慧慧的呀!”
这做妈的嘴巴厉害,做女儿的也不差,这不,两人逞上能了。
“妈,您还别笑我,要是妈能先抱上我的,我还真敢打这个赌了,我洗一个月的衣服!”似乎是咬紧了牙关,王媛媛才说出这句话。
芝士听说王媛媛罚洗一个月的衣服,“这赌妈接了啊!你要是没走前,妈给你买一个笔记本,啊!”还是妈大方,王媛媛思考着,怎么样也要把这笔记本给赚到手。
高敏这时候最精明了,“妈,姐连男朋友都没影子,你这赌肯定是输的。”
“这些外甥外甥女啊,小的时候都这么一丁点,现在呢,都娶媳妇嫁人了!”高劲突然冒出一句话,大伙这才想起,高劲抱着一相册发愣呢!
“哈哈哈!”
“爸,您不也胡子一渣了吗?”岁月不饶人呀,小的长大,大的变老,一切都像日月轮换有规律,谁能改变什么吗?太阳能打西边出来?不能的,除非……除非画一个太阳,那就差不多了。
星期天,王媛媛很早就起了床,她决定晨跑去,穿上运动鞋,绑好防空袋,打开房门便跑了。门外,一圈圈的,老人做运动,还有年轻人也在锻炼身体。她绕过他们身边,“慧慧出来了!”
“是啊!叔伯也在呢!”
……
早晨的露水很凉爽,还是初夏的天气有些合适,不热不冷,很舒服。借着太阳还没有起床,王媛媛沿着喷泉广场跑了几圈,等她气喘吁吁的回家,发现了一个惊人的事情。
门前,排满了一队的车。
谁也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院子里挤满了一堆的人,再往里看去,哪里有爸妈的身影,王媛媛大喊一声,糟了。
“让开,让开!”王媛媛一路推开人群,走到最里层,只看见芝士蹲在地上,一个劲的哭。哪里还有高劲的身影。
“不得了了,是高敏。”王媛媛想起昨天晚上高敏道歉,今天约他女朋友出来玩,这玩怎么就成这样了呢?
王媛媛扶起芝士,不停的给她轻轻拍胸部,“妈,您好好说,到底发生什么了?”王媛媛的心里像提了八九个水桶一样————上上下下。
看见是女儿,芝士忙像求救一样,“你弟弟,你弟弟和他女朋友,被人,被人撞了。”说完,背过气去,休克了。王媛媛紧张的想要去看看,可是眼下母亲最值得她关心,她扶起芝士,背着她,几乎是拖着过去的,靠在沙发上,前来围观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女方的家人。
王媛媛打听了一下,原来高敏骑着摩托车,载着女朋友去看天桥,路上人车全翻,现在正在医院急救,而他的女朋友,也因为事故,当场晕了过去。
这个打击真像晴天霹雳,让人无法接受。王媛媛的眼角也有了泪痕,千万要没事才好。想着想着,泪水便流了下来。高敏是他们家的支柱,爸妈为了他,不知道吃了多少苦,才看到他有了工作,能够自立更生。
要是车祸有什么不好的结果,爸妈一辈子都遗憾的要命。从来没有这样想哭的感觉,也没有这样无助的时候,王媛媛坐在地上,抱着膝盖,眼泪就这样落下来,无声,无息。
在家里的人也没有离开过,他们不是来看望爸妈的,也不是来问候弟弟的,他们是来追问责任的。可是她也没有办法,弟弟生死未卜,她能说什么。
一直到中午,医院里有消息出来,说两个人都没有生命危险了,就是要住院治疗,需要一笔资金。王媛媛见爸不在,妈又受了打击,便从她自个儿的银行卡里取出一部分钱,交待了下邻居看着芝士,一个人坐着公交,往人民医院赶。
见人没事,那一院子的人也不打招呼先离开了。
当王媛媛赶到医院时,便看见颓丧着脸坐在门口等她的高劲,她突然觉得一瞬间,高劲苍老了好多。大概经历过亲人生死关头的人,都是一种心死的状态。“爸,我来了。”她轻声唤了一下,高劲抬起头来,看着王媛媛,呆呆的,闷闷的应了声。
去缴费,然后去病房。
高敏还是一样的乐呵呵,她生气的拍着病床,“老弟,你吓死爸妈了!”说完,她的眼泪便止不住的往下掉。
“姐,我没事。”高敏微弱的声音,和他的表情完全不同,这便是人乐观和坚强的象征。不管多少风雨在面前,仍旧不忘笑傲江湖之本色。
检查了下高敏身上的伤,王媛媛想去看看他的女朋友,本来说好了今天可以在家一起吃顿饭,芝士连菜都买好了,却发生了这样的事情。去看看她也好。
病房就在隔壁,因为床紧,尽管他们醒来以后,坚持要在一个病房,但医院没有这个特许。王媛媛走过去看见她,也因为失血脸色不大好看,但是和高敏一样,是乐呵呵的,好像发生车祸的人不是她一样。
“你好,我是高敏的姐姐,你还好吗?”王媛媛头一回见这女孩,的确人非常的随和。
那女孩想要坐起来,却被按住,吃力的笑大了脸,“你好,我是高敏的女朋友,我们本来要从天桥上兜一圈,再去看叔叔阿姨,可是没想到,天桥上突然飞过来一辆车,我们俩就这样了。”
王媛媛明白了,对方逃逸了。怨不得医院打电话到家里来要医药费,好吧,这事得寻求交警大队的帮助,相信一会儿人就来问情况了。
“你好好养伤,等伤好了,高敏再带你回家看叔叔和阿姨。”王媛媛离开女孩的病房后,回到高敏的病床前。
高劲这会儿像是有了力量,“怎么不见警察来管事,不是应该追究逃逸者的责任吗?”
“爸,这事交警大队会来管的,您还是先回家,看看妈吧,妈受打击不小,一直在口哭。”王媛媛交待高劲该回家看看芝士了。
因为放心,高劲便回去了。高敏看着王媛媛,一阵苦笑,“姐,我不知道会成这样,早知道我就不去天桥玩了。”
王媛媛宠溺的看着弟弟,“你别伤心,好事多磨。”
原来真的是无比黑色的星期天啊!王媛媛想不到,高敏差一点点,她说不出口的话,咽在喉间,静静的看着时间走过。
明天星期一,她想留下来陪高敏,可是晚饭地后,芝士就来了,“慧慧,你回家休息吧,妈反正也不用上班,可以照顾高敏。”她拿出堡好的鸡汤,盛出来,递给高敏。
王媛媛含着泪离开了医院, 一切的一切,如果能有预见,哪能遇见。
夜晚,王媛媛和高劲在家,有高中同学得知消息,给她打来电话,问候她的弟弟。她都含糊的说,没事,什么事都没有。可是她一直在哭。
家里电视机没人看了,歌曲也没放了,冰冰冷冷的,好像被暴雨洗涤了一样,什么都那么安静。
半夜,李香打来电话,李香通过朋友圈看到她的消息,紧张的问三问四,王媛媛睡意蒙蒙间,给李香说起了她弟弟的女朋友也受了伤一事,李香说人家是个好姑娘,还愿意跟着你弟,赶紧把事儿办了,爽快!
她听着听着,不敢答应。她一直在想,要是家里人促拥高敏道歉的时候,她能持个反对意见,兴许高敏就不会出这样的事,也不用吃这么大的苦。要知道骨头断裂是多么痛的事情,而且是急救,她睡意蒙蒙中,又见马克思去了。
第二天晨起,还是六点钟。王媛媛收拾了衣服,做好早餐,便把高劲叫起来。她突然觉得,老爸变成老头儿,真正的老头儿了。家,真的沧海桑田,令人忧伤了。
报社里一切正常,唯有氽青还没有来。他那天离开的时候,说他想通了。可是他还是迟到了,王媛媛看见氽青上楼,已经到了八点四十五分钟。
少顷,有人送报纸过来,她拿过来看了一下,是周末版。全是一些编辑部收来的小稿。《潮江日报》做的周末版,挺受欢迎。里头有刊登诗歌,小小说,故事连载,惊悚悬疑,小言情,笑话幽默,故事比赛等等。
刚好,八点五十分,王媛媛高度集中状态的离开报社,她要去跑今天的新闻。就在王媛媛下楼的时候,手机响了起来,电梯里王媛媛听清楚,是氽青的声音,“王媛媛,你到我办公室来一下。”
不知道是什么事情,王媛媛又把电梯坐回二十层。走进氽青办公室,氽青什么也没说,从包里抽出来一个红包,递给王媛媛,“这是给你弟的慰问金,你好好照顾你弟弟,报社这一周,不卖报也不能让你爸妈垮了。我听说你弟的女朋友也受了重伤,情况好点但要有照看,你回去休两天假,这两天你别上班了。”
含着热泪,王媛媛接过红包,“氽主编,我可以的,您……”氽青挥了挥手,便作了一个请她回家的手势。
“好,我一定好好干活。”王媛媛接过红包,红着眼从办公室里走出来。她的确已经高度集中状态了,可是她的心里一直在担心,万一要是芝士有了什么病,这个家可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