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元2017年。
塔克拉玛干沙漠。
“孙教授,我们前行的方向是正确的吗?怎么走了一天了又回到了这个地方。”
言木槿抬头眯眼望了望天上正准备西落的太阳,用手指谐去了鼻尖上的水渍。摇了摇已经见底的水囊。心中越发急躁无助。
她是一个考古学家,一个月前受一位法国大亨之托,与一行人结伴来这沙漠寻找一处历史中并无记载的遗迹。
名曰孤漠国。
对于这处遗迹,言木槿也有很大的兴趣。
中华上下五千年,何时在这丝绸之路上有这么个神秘的国度?就连记载西域文化最多的《大唐西域记》中都毫无记载。
玄奘的《大唐西域记》中记载:
西域三十六国,最强盛的是精绝国,其他各个小国每年都要缴纳沉重的赋税、奴隶、牲畜等上交精绝国。对此,各国百姓叫苦不迭。
那里有压迫,那里就有反抗。
精绝国女王被不满她如此所作所为,压榨百姓行为的附属国孤漠王子用计杀害。
女王已死,被压迫的奴隶和附属国的军队揭竿而起,一拥而进精绝古城之中。
就在这时,沙漠中突然刮起了黑沙暴,所有的军队奴隶,都伴随着精绝古城一同被这一望无垠的黄沙永久地埋入了地下。
一行人开始准备充足,言木槿以为来这沙漠一趟只需要半月的时间来就地考察。
因为在这沙漠,极端的天气常有。
为了保证安全,不管找不找得到都要按时返回。所以只准备了一个月的物资。
物资太多了骆驼就驮不了人,她们就只能开11号。
可没想到的是,她们一行人竟在沙漠中迷了路。这沙漠之中的地形变换莫测,连她们队中资历最深的孙教授都研究不透。
言木槿看着这一队人马快要坚持不住,就与孙教授商量让大家就地休息十五分钟。
就在言木槿这一队人马刚从骆驼上把剩的为数不多的食品和水拿下来的时候。就听见其中一人指着西南开外某处对着他们大叫。
“孙教授,言组长,你们看!那有一处废墟!”
言木槿听闻立刻从地上站起来,顺着那人手指的方向看过去。
孙教授的手哆哆嗦嗦的放下望远镜,望着眼前的景象惊讶的说不出话来。
众人也都被这突如其来的惊叹吸引了注意,放下了手中的水壶和肉干。
只见那距她们一行人将近一千米开外的地方,一望无垠的黄沙将天空和大地硬生生地横向割断了。
在正中央,伫立着一处占地面积约有几万平方米的宫殿废墟。
这座废墟赫然屹立在那黄沙的边际,乌黑的瓦砾在落日的余辉中熠熠发亮,像是整座宫殿在这一朝一夕之间活了过来。
来不及多想,言木槿手一挥,命令整队人收拾妥当,立即出发。
虽然当时言木槿眼中的遗迹距离她们很近,可这真要是走起来,着实走了大半天。天空都已经微微泛暗了下来了,沙土开始随着夜晚微凉的风肆意地在空中飞舞着。
她们并没有离宫殿越来越近的感觉。
“不行了,言队长,我真走不动了。”
队中的小王停下了脚步,用双手支撑着膝盖。弯下腰来捂着胸口不停地咳嗽。
言木槿看着泛着墨蓝色的天空,天上的星星和月亮映的这沙漠更加幽深凄凉。
“小刘,你给小李搭把手去把帐篷支起来,今天不走了,天快黑了。原地休息一晚。”
这沙漠中地面多以粗砂石砾为主,少有的植被就只有梭梭草、胡杨一类。
不过各种动物却是不少。有的地方还有及其危险的流沙地带,一旦不小心踩上去陷了进去,其他人根本来不及去拉他。只能眼睁睁看着队友活活被黄沙吞没。
早晚温度也相差较大,昼夜温差的极差变化,让这一行人中有的生了病,但在这种情况下任是谁都不会说的。
因为他们之中的哪一个也不想成为整支队伍的累赘,
是夜。
言木槿在帐篷中辗转反侧难以入眠,她一想到那只有书中记载过零星片段的遗迹即将被她们找到。就觉得浑身热血沸腾,恨不得现在就长了翅膀飞过去一探究竟。
在数到了第八百二十八只羊的时候,言木槿再也躺不下去了。
她坐起来,披上外套裹上头巾,从帐篷中走了出去。
看了看左右两边的帐篷都没有异样,言木槿把目光放在了那座富丽堂皇的宫殿之上。
哪里还有那富丽堂皇的宫殿?
言木槿急忙四处张望,想要寻到一丝丝宫殿的迹象。
沙漠中的风呼啸着,几棵不远处的胡杨树在这深沉的黑夜里张牙舞爪,像是一个个地狱中的守卫者。
见见露出了锋利的獠牙。
夜晚的温度较低,感觉到有阵阵凉风从领子处灌进去,言木槿紧了紧身上的衣物,正准备转身返回帐篷。
突然,言木槿像是看到了什么可怖的东西,一丝丝阴风飕飕的灌进衣服里,她张大了眼睛。死死盯着一个地方,身上骤然冒出了阵阵冷汗。
帐篷旁边的骆驼不见了!
言木槿下意识地四处张望,只剩下漫天的黄沙和几棵只剩枯枝的胡杨,四周一点骆驼的影子都没有。
荒凉的大漠现下就只有她们一行人,刚才也没有听到骆驼的叫声,怎么就凭空消失了呢?
狂风呼啸得更甚,来不及多想,言木槿连忙往其他人的帐篷跑过去,想要告诉他们做好沙暴来袭的准备。
往帐篷方向是逆风而行,走一步就要费上半天劲。
突然,帐篷侧面的沙丘后出现了一个不小的风沙漩涡。之前众人都很疲劳,固定帐篷四周时没有费多大力气。
风暴漩涡已经距离帐篷没多少距离了,周围的小型植物动物都被卷了进去。
呜呜的哀怨声,像是千万只恶灵在挣扎着,想要冲破这层风沙形成的屏障。
耳边除了尖利的嘶鸣声听不到任何别的声音。
言木槿看见不远处的帐篷摇摇晃晃,像是马上就要被吸进漩涡里。
恐惧感蔓延到全身各处细胞,言木槿索性就地趴下,匍匐前进,这样比直立行走速度要快的多。
这时,漩涡已经到达了帐篷所在之处。
帐篷里没有一个人出来,像是被死神催了眠。
言木槿隔着围纱用力呼喊着同伴的名字,声音都被沙暴怪兽吞没进其中,消失于无形。
帐篷被漩涡吸了进去,言木槿还在含泪往前拼命地爬。
都怪她,如果不是她想要探寻孤漠古国的秘密,这么多人也不会因她而死。他们如果没有跟自己来这个地方,现在一定正在攻读自己喜欢的历史学,和自己喜欢的人一起漫步在月光下。
孙教授没有孩子,就把无父无母的她当成亲生女儿来对待。对她来说孙教授既是良师也是慈父。
风沙已过,言木槿带坐在地上,只是哭,却不见泪。泪都流进心里了。沙漠干燥,用眼泪来浇灌也毫无作用。
她不渴望走出这沙漠,装备都在帐篷内。她除了这条上天怜惜的小命,别的一无所有了。
顺着印象中走过的路,言木槿步履蹒跚地走着。
头顶上的太阳并不可怜她此时的处境,抖擞着身上的热量散播到一切暴露在它的视野里的物体。
眼前的景象越来越模糊,每一步都跟灌了铅似的。
在昏迷前,她好像看到了远处的一队人马正向她的方向奔来。
以为是花了眼,她真的撑不下去了。
公元635年。
塔克拉玛干沙漠。
“王,为什么要将这个服饰古怪的女子带回来?如果是他国的奸细,那将会威胁到王的安危。”
大殿之中。一身穿墨蓝色棉袍,神情紧张的男子向着不远处王座上的男人说道。
焉黑的大理石宫殿中央立有六根外包金的九龙螭纹柱,柱上的金龙栩栩如生。宫殿的四周,镶嵌着无数的琉璃、宝石、和珍珠玛瑙。
大殿的正中央,摆放着一个蟾身幽纹三足鼎,从中飘出缕缕檀香。
王座的工艺更是精巧绝伦,纯黑琉璃石底基,靠背的正上方有一个只红宝石为基雕刻的狮子首级。张着血盆大口,栩栩如生。
扶手两边都缠绕一条黑色怪蛇。
王座上的男人,耀黑色长发披在脑后。墨黑色的发与身后黑色的王座融于一处,小麦色的皮肤。
一袭银灰色立蟒丝织袍,披一件鸠羽色貂皮披风,颈上缠了只银狐围脖。
腰间挂了一枚竹色眼球型佩玉。
只是脸上罩了半张金质镶蓝宝石面罩,合着眼。薄唇显一丝红,让人觉出一股肃杀之气,贵气逼人,生出一副任何人不得靠近的姿态。
搭在扶手上的手手指骨节分明,修长有型。食指一下一下地敲着。
面前颌首站立的男子头上冒出几颗豆大的汗珠盈盈挂在额头,眼看就要流进眼睛里。
“哦?奸细?这样奇怪的奸细本王还是头一次见。”
王座上的男人突然开口,面前的仆从的头又狠狠的垂了几分。
仆从正不知如何回答,生怕一个不小心就丢了小命。气恼自己为什么闲着没事去反驳王的决定?一个脑袋不够掉吗?
正待仆从想要开口回答时,门外走进一个女人。
蒙着绯色丝织面纱,其上金丝勾勒的曼陀罗花妖艳地散发出金色光芒。
身段妖娆,皮肤不白,墨紫色的瞳孔让人感到一股神秘莫测的意味。
脚腕上银色铃铛随着移步发出悦耳的“灵灵……灵灵”声。
尼娜走到侍从旁便停下了,抬头望着王座上遥不可及的男人。
墨紫色的瞳孔发出耀眼的光。
“我亲爱的王,您带回的人醒了。”
这句话让王座上的男人睁开了狭长的双眼,一双蔷薇色的异瞳暴露在空气中,仿佛直视他双眼的人的魂魄都会被卷进去。
令人匍匐于他的脚下。
孤王走到尼娜身边的时候停下了脚步,轻微抬起左手,缠绕在手臂上的黑色怪蛇吐着芯子爬上了尼娜的肩头。
“一起去?”
头顶上的男声响起,心像是被人紧紧攥住。
“我敬爱的王,墨龙需要进食。原谅属下不能和您一同前去。”
孤王目不斜视地朝大殿外走去,做了一个退下的手势,尼娜微微颔首,转身进了后殿。
主殿外约有百十阶血玉楼梯,殷红的血玉之中夹杂着灰黑色的絮状物,这样的玉鸡蛋大小都能让普通家庭衣食无忧地生活一世。
所有的宫殿都是用墨黑色的玉壁砌成,散发着阴冷的光。
孤王飞身越下百十阶楼梯,衣角都未有一丝漂浮。
墨石浮雕的墙壁上渗出些水珠,中央落地的蟾雾六足香炉灭了有些时候,空气中只余下少许合欢味道。
言木槿头疼欲裂,吃力地从床上爬坐起来,揉捏了几下太阳穴,眯着眼睛打量着四周的环境。
手指触摸到的玉门让她打了个冷战。
怎么这么凉?
正准备转身,忽觉身后异样,还没来得及回头,就被人抱了个满怀。
“槿儿,你终于回来了。”
言木槿下意识地想要挣脱,无奈被抱得太紧。
“我不认识你,请你放开我。”
“不放,这次死也不能放开你。”
身体被扳过来,言木槿愣住了。
不是因为凉薄的唇,而是那双蔷薇色的双眸。
言木槿目光呆滞,像是被卷进去了魂魄,一时难以自拔。
突然,脖颈后的一疼,让言木槿回过神来。
面前的男人高她一头,言木槿鬼使神差地咬上了男人裸露在外的锁骨。
男人不闪躲,反而把她抱得更紧,血渗出衣袍都不在意。
“槿儿,不能再离开我,不然我会疯掉,我会杀更多人。我的槿儿。”
言木槿无奈,松开了口,不去看他的眼睛。
“你认错人了,我不知道这是哪里,不知道你是谁,也不知道你口中的槿儿与你我又是何关系。但请你先放开我。”
孤王看见言木槿眼中的陌生,心中隐隐作痛。及不情愿地松开了手臂。
言木槿一把推开他,往后退了一步。用手背抹去了嘴角的血。
“槿儿,是孤对不住你,孤是爱你的,始终只爱你一个。”
言木槿对孤王的话充耳不闻,打量着四周。
这是何处?她不是应该在沙漠中吗?这男人的穿衣打扮明显是作古人模样,难道…
“这是哪儿?”
“孤的王国,西域最强盛的孤漠国。”
西域?难道是大唐西域?
最强的不应该是精绝国么?
难道她到了一个与其平行的时空?
言木槿心中有些激动,但表面上毫无表情。
“先今世上有无盛唐?有无精绝国?”
孤王闻言蔷薇色的双眸瞬间变深,呈现出锈红色,薄唇禁闭,呼吸加重。
“你还想着他,他都娶了别人,他都娶了别人,你还想着他。”
两手抓着言木槿的两臂,手底下的力道越来越重。
言木槿心中大惊,手脚并用开始挣扎。
“王,尼娜求见。”
门外突然想起一句女声,孤王狠狠地放开了言木槿,擦着言木槿的耳边生生地推倒了那扇玉门,转身背对着言木槿。
从来没有见过如此绝色的异国美人,言木槿在现代因为考古工作,接触过不少国内外的大亨。
他们都喜欢异国风情,所以身边环绕着各种各样血统不一的美人。
尼雅着实让言木槿吃了一惊,面上的薄纱根本掩盖不住其之下的绝色容颜。
撇了一眼言木槿的目光,尼娜微微颔首。
“王,三日后的祭祀之礼……”
“看守好了,一个都不能跑。”冰冷的语气与方才判若两人。
“那这天启者…”尼娜目光移到了言木槿身上,言木槿心中一紧。
“必定要墨瞳之人,方才能得天神庇佑,让我孤漠经久不衰。”
孤王转过身锢住尼娜的脖颈,一把甩出了门外。
尼娜落入玉门的碎片之中,言木槿看的心惊。
“墨瞳之人盛唐有的是。”
尼娜从碎玉之上爬起身来,捂住右臂上割出的最深的伤口。
“是,尼娜告退。”
言木槿有些心悸,要知道古代可没有法律可言,如此而言,她现在只是一只小小的蝼蚁,不知何时一不小心就会丢了小命。
“你真的不是青槿?不是孤的槿儿?”
孤王的目光有些疏离,冷冷的看着言木槿问道。
“我是言木槿,不是你口中所谓的青槿,你认错人了。”
“也罢,孤的槿儿是独一无二的。”孤王说罢就要离开,言木槿想要问一些具体的情况,比如她应该如何回去?
看到孤王要走,伸手想要阻止他离开。
“滚开。”
孤王压低声音,随即避开了言木槿的触碰。
“这有藏书阁吗?”
言木槿小心翼翼地问,生怕那男人一个不开心就要了她的小命。
“没有。”说罢便走出了房间。
言木槿叹了口气,心中不免有些惆怅。现在自己在这个陌生的地方,也不知道那些同事们如何了。
其中好几个都是家里的独生子女,万一出了什么事故,父母得多痛心疾首。
正环顾着四周,突然想到了什么,言木槿微微蹙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