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梓轩拿着讹来的两角碎银子,直奔西固城。
甭问他怎么会知道宫傲玄人在西固,如果不能从住店客人和过往行人嘴里分析出如今在西固搅风搅雨的人就是宫傲玄,他也就不配做这个军师了。
可是就像医者不自医一样,别人的事他算无遗策,自家的事他却懵然无知。
林梓轩逃出京城的时候,并不知道父亲已经给人害死了。
林父与永安侯府本来并扯不上多少关系,可是由于朝庭发下海捕文书,当地官员立功心切,硬说林家协同谋反,把林父抓去审问,逼他交出林梓轩和藏匿的宫家人。
林父一把年纪,如何抗得住官府的严刑拷打?才三天的时间就断气了!
如果只是这样,林梓轩再愤慨,也只是痛心自己连累了家中唯一的亲人。
可是族里竟然怕惹恼官府,不许林父葬入祖坟,而是把他葬在了一处荒郊野岭。
林梓轩听说后,偷偷去找一位族叔帮忙迁葬,却被其出卖给官府。
要不是林梓轩为人精明,发现事情不对立刻抽身,就被官府抓住了。
林梓轩逃出去后,隔着几十里山路,冲埋葬父亲的地方磕了三个响头,满怀悲愤的踏上逃亡之路。
一开始,由于身份暴露,林梓轩东躲西藏,根本没有什么目的地。
直到三天前,林梓轩突然听到满世界的人都在议论周炳炎手里有一张前朝藏宝图,他便明白,永安侯府并没有一败涂地,至少宫傲玄活了下来!
而且从目前形势来看,这个宫傲玄还不算太笨,还知道用借刀杀人这样的手段。
若非看中这一点,他也不会想着来投宫傲玄,欠宫家的恩,他已经报过了。
在这乱世之中,以他的才能,想找一个冯志山的敌对势力投靠并不难。
岷州离西固虽然没有离徐州远,但还是让林梓轩走得苦不堪言。
他越走越后悔,当时在福安客栈怎么不多要点儿银子,就算全程雇车奢侈不起,至少可以雇一辆短途的嘛。
可是谁叫他这么善良呢?现在就只有靠两只脚赶路、一日三餐也只有两个冷馒头了。
更倒霉的是,等林梓轩到了西固城,却还没见到正主就被人家爆打了一顿!
事情是这样的,黄忠跟着郭安到西固城贫民比较集中的地方去招募兵勇。
本来之前黄忠一直是跟着吴大力和洪大通训练新兵的,可是出了这次“入赘”事件后,宫傲玄怕他跟吴大力两个“二货”凑在一起又整出什么幺蛾子来,便将两人分开了。
在一个胡同里,黄忠看到有个形容猥琐的男子正在暗中打听姓宫的人,立马便想到此人定是朝庭派来的奸细。
于是不管三七二十一,冲上去就两拳将人打翻!
还好郭安离得近,听到动静不立即回头,正好看到黄忠在解林梓轩的裤腰带。
解裤腰带做什么?自然是捆绑林梓轩了!总不会是看上人家了吧,呵呵。
郭安走近一看,立马认出这是宫家的幕僚林梓轩,这才喝住了黄忠。
可就算如此,林梓轩还是被黄忠那两拳打得眼冒金星,见到宫傲玄都还在处于浑浑噩噩中。
宫傲玄就像久旱逢甘霖一般,对林梓轩行了一个大礼,激动的说:“傲玄少时顽劣,幸得先生不弃,傲玄感激不尽!若先生愿意,傲玄愿拜先生为军师,今后定对先生言听计从,他日若有相负,定叫小子永世不得翻身!”
林梓轩见昔日的主子又是感谢又是发誓的,也不禁有点激动。
再想到宫傲玄既然能够做到礼贤下士,说不定将来真有一番作为也未可知!
想到这里,林梓轩撩起长袍,双膝跪在地上,向宫傲玄郑重的拜了下去!
嘴里说道:“守常不才,愿为主公驱使,但有所用,定殚精竭虑,致死无憾!”
就是在永安侯府的时候,林梓轩面对宫傲玄的父亲永安侯,都没有行过如此大礼。
此时他口称自己的表字这样说,也有终身投靠的意思。
宫傲玄虽然曾经是花花公子,但对这些道道也门儿清,所以才会等到林梓轩行完礼、表完忠心后,才将人扶起来。
又亲自将林梓轩扶到坐席上去坐好,才面带微笑说:“先生过谦了,家父在世时,曾不止一次的说过,先生有大才!而今奸贼占据朝堂,致使天下生灵涂炭,傲玄虽不才,也想救民于水火,还望先生教我如何做。”
林梓轩怔了一下,他本以为这位小主子只想报仇雪恨,没想到人家志向这么大,竟然想争天下!
林梓轩大惊之后就是狂喜,在这乱世之中,只有拼力一搏,才能真正获得安稳。
也唯有这样,才能不受人鱼肉、不受人欺凌!才能不让父亲的悲剧重演!
一想起父亲,林梓轩又不免痛心老父操劳半生,最后却落得个被虐杀的下场!
更令他感到难以释怀的是,父亲死后,竟连一口棺木都没有,仅仅只是用薄席一卷,就那样埋在了乱葬岗!
宫傲玄见林梓轩听了自己的话脸色大变,还以为自己的话太过激了,连忙补救道:“傲玄也并非是贪图荣华富贵,实在是当今天下豪杰虽多,竟无一人以百姓为先,是以才会……”
“不不,主公误会守常的意思了,守常不过是想起家父之事,一时有些无状了。”林梓轩连忙解释道。
宫傲玄忙问:“林老伯近况如何?”
林梓轩便将林父遇害的事从头讲了一遍。
半个多月了,这场惨祸犹如一座大山,重重的压在林梓轩心头,今天终于有机会向人诉说。
只是说着说着,就有点哽咽得说不出话来了。
宫傲玄受他影响,不免想起死去的家人,也跟着抹起泪来。
两个大男人相对痛哭流涕,却谁也没有笑话谁,反而因为同样的伤心事而让两人同仇敌忾!
哭了一会儿,宫傲玄擦干眼泪说:“如今诸侯割据,连年混战,如果不从根本上彻底改变这种局面,天下就难得到真正的太平,就是你我,也难过上真正安稳的日子。”
林梓轩道:“正是如此,既然主公有志向,守常定当竭尽所能,辅佐主公完成大业!”
宫傲玄大喜:“只要你我同心协力,何愁天下不会太平!”
如果有外人在此,一定会觉得宫傲玄的口气未免太大了点儿,但是天下事,谁又说得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