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阳在天上走了一个圆弧。
紫色花纹的大床中央,缩着一个人儿,似乎还发抖着。
易奚咬紧泛白的嘴唇,却怎么也不肯从梦中醒来。
她梦见过去小时候和爸妈在一起的场景,转瞬又发现自己坐在高考场上奋笔疾书着,最后无穷无尽地水流淹没了自己。
易奚仿佛又身处在了那个湍急的江水中,她抱着那个小孩好不容易游到了江边,把怀里的人推上岸,小孩却突然转过头眼神空洞地看着自己,易奚惊了下,水里好像有五六双小手不停拉扯自己的双腿,最终力竭沉入水中。是谁,还不肯放过她,要用一双有力的大手掐住脖子,令她窒息而痛苦。
“嗬”地一声,易奚挣扎着醒了过来,不停地喘息着。
她用手摸了摸脸,一身的冷汗,易奚知道自己做了梦,还是自己死亡的梦。但是,她感觉最后被人掐住,好像又经历了一场窒息的死亡,那么真实。
易奚沉默地看了看四周,没有发现什么不同。吁了一口气,起身去浴室冲了个澡,又换了一身衣服。
夕阳发挥着它的余温。
穿着闲适的少女坐在旋椅上,手捧着一黑皮笔记,看得津津有味。
这是一本日记,原身留下的,里面记录的东西不多,好像是突然从某一天开始断断续续地记下一些事情,时间跨度不长不短。
从日期来看是从前年开始记录的,一直到昨天,白底条纹的纸张上,凌乱而用力地写下了:
他终于答应要和我见面了,不知道这个人是不是如传闻那般,是的话事情就好办多了,这样我就能获得很多的信息。如果不是如传闻那般,我也不会轻易放弃的,虽然爸爸从来不让我多管帮里的事,可惜,他不知道我到底知晓了许多的事情。
易奚垂眸,想着原身李子君的家庭背景似乎很复杂。母亲早年去世,父亲是一个帮会的老大,而她自己则是家中独女。且这个别墅也不是原身真正的家,因为求学,所以在这里暂居,父亲每个月总会抽三四次时间来看她。
而李叔貌似是她父亲很信任的人,从小看着原身长大的。
易奚不知道是不是可以信任这个叫李叔的人,因为从一进这个别墅开始,好像周围就潜藏了一丝诡异的危险。也许是因为自己的灵魂迥异,对这种死亡的危险格外敏感。
如果真的会有什么不测,她也不会坐以待毙。
“子君小姐,请您下楼用餐。”恭敬的女声响在门外。
易奚随手拿了一个发圈捆好一束头发,露出光洁的脸蛋,打开门一个大约二十几岁的女人立在门外。
“你叫什么名字?”易奚边走边问。
“子君小姐,我叫晓蓓。”女人脸上带着温柔的笑意回道。
“哦,晓蓓,我知道了。”
晓蓓不由心里默默道:这已经是子君小姐第无数次问起我的名字,真是太伤我的心了。
易奚看到晓蓓眼里流露出的悲愤,再一次感慨道真是无处不奇怪的地方。
餐座上坐着的李叔看到易奚来了,亲切地问道:“子君,身体还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么?要是不好,再让辰南给你检查下。”
“没有,现在挺好的。”易奚这时眼尾扫到又来了一个人,没想到是他。
“辰南来了”李叔笑道。
微微有些喘的人,又不急不忙地拉开靠椅,坐下,“不好意思,我来晚了。”
原来这个人叫辰南,易奚记下名字,免得到时候认不到人,于是又暗暗偷看了几眼,总是要对上号的。
不过,这小动作似乎引起对方了的注意,抬头望了一眼,易奚立马反应想要露出一个礼貌的笑容,结果就成了要笑不笑的僵硬样儿,引得辰南看着她,嘴角弯了弯。
易奚淡定地看向桌上的菜,继续吃,心里想着:这个人吃饭都吃的这么优雅端正,反观李叔和自己就要显得随意了些。
晚饭之后,
易奚回到卧室,打开电脑,搜索了一下救落水儿童的新闻。网页上那熟悉的地点和时间还有救人者的身份,是她自己无疑,而这则新闻却是几个月以前的了。这说明,她还有机会能去看自己的父母和小妹,易奚压抑下心中的激动。
寂静的黑夜里,枫叶山上整栋别墅里显得空旷又寂寥,天上偶尔闪过几颗星子,又被云层遮掩过去,月华洒下的银辉似乎也始终照不到那暗中的人儿。
易奚躺在床上,翻来覆去也睡不着,睁着眼睛盯着黑漆的上方。
忽然,她似乎瞟见窗帘外有人影闪过,皱了下眉。易奚不动声色的下床,用枕头做了一个假象,然后光脚走到浴室门口躲在暗处。
只听非常轻微的“吱呀”一声,一个矫健挺拔的身影无声地推开玻璃翻了进来。
易奚此时握紧了手里的东西,如果不是她耳力灵敏,或许也不会听见那一丝声响。
那人很快走上前猛地翻开被子,发现没人,于是警惕地转过身四处打量。易奚透过月光,发现那人脸上似乎覆了一层皮,看不清五官。
在那人渐渐靠近浴室时,易奚摈住呼吸正准备给人一击。
突兀地,别墅里响起了警报声,在安静的夜里尤为刺耳。
两人皆是一愣,那人明显想要逃走,易奚控制不住地使出大力砍向了他,虽然那人迅速避开刀尖,可惜还是被伤到了手臂,血滴滴答答落在地板上。
这过程不过一瞬,可那人临走时转头看到自己的诧异却又转为冷意,令易奚心中发寒,
卧室门很快被人打开,点亮了明黄色的灯。
李叔看到光滑的地板上坐着一个单薄的人儿,快步走近,才吃惊地发现自家小姐手里握着一把带血的水果刀。
“子君,有没有受伤。”
易奚听到耳边传来担忧的声音,回过神来,“我没事了,李叔。”
又道:“是不是还进来了一人。”
李叔顿时颇有深意地看了易奚一眼,“是的,不过,都被他们逃了,索性发现得早,没有什么损失。”
“我知道了。”
“子君,别想这么多,赶快休息吧,明早还要去学校。”
“嗯。”
李叔很快派人来检查房间,而易奚则到另一间客卧休息,很快便入了睡。
清晨的阳光温柔地跳跃在蓝色大床上,床中央侧卧着的人儿,似乎感觉到这温热的光线,慢慢地睁开一双黑亮的眸子,给精巧的五官添上几分深邃。
昨夜的混乱,导致今早易奚起来得晚了,精神也有几分不振。
一番收拾之后,
易奚终于来到这座在她生前就曾赫赫听闻的学校,它不仅升学率很高,出国率更是位居第一,这里有钱有权的学生一抓一大把,老师从来不会干涉学生们之间的争斗,而家长也不敢随意找学校的麻烦。听说学校的背景很厉害,至于到底是什么样的后台,谁也不敢去触犯底线,去招惹到那背后的人。
“叮零零……”
一个奔跑来的身形正好跟拐过转角的易奚相撞了下。
只见一个相貌清雅的少年捂着手臂龇牙呼痛不已。他的手臂好像受了伤,易奚看着少年的眼睛低声了句对不起,便错身快步走了。
少年望向易奚急促的背影,慢慢放下双手,唇角泛起冷笑。
伴着最后一声铃响,易奚踏入了教室,走向其中唯一空着的座位。索性老师还没有来,大家都在做自己的事,没有人注意到她。
上午课完了之后。
教室中剩下几人,易奚拿出手机,翻到那个没有备注的号码,发出一条信息:今天五点,燕大中学附近的鲜花甜品店。
不一会儿,回复便来了。
易奚一看,无语,竟然说她上次爽了约,所以这次由他来定时间和地点。
不知道对方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易奚不敢冒险,于是便回道:那就算了,我们不见面好了。
没想引得对方像吃了炸药样儿,直接打来电话说她是第一个敢放他鸽子的女人等云云,最后一阵噼里啪啦的说完,还是答应了赴约。
面容沉静的少女默默地关掉手机,反正答应了就好。
易奚收拾了一下课本,看着桌上几重叠几重的书,再次默默哀悼还要重上一年高三的苦逼样儿。不过,还是先填饱肚子要紧。
不得不说,燕大中学真的很大气端重,易奚走在无人的银杏树道上,左右打量着这座美丽的校园。
忽然前面走出来一个人,有几分眼熟。
当那人走近了些,易奚想到这不是和她在过道相撞的人么。看着对方黑气沉沉地走向自己,易奚直觉不好,想要转身就跑。
没想到对方更快一步地拽上她的臂膀。
“……”
易奚沉眼,望着眼前因为一丝狠厉生生破坏了雅致面容的少年。
少年不为所动,甚至变本加厉地加大手上的力道。
易奚吃痛,忍无可忍地狠力抽回手,回旋踢上少年小腹的位置,对方似乎没想到易奚会功夫,硬生生挨了一脚,倒退几步。
易奚冷眼看着面前竭力忍痛的少年。
这是她自己练了十几年的跆拳道,因为原身根本不会什么腿脚功夫,所以这力道也卸了几分。
“呵,没想到,你还有这一手,怪不得。”少年揉着下腹部的疼痛,瞪着易奚威胁道:“我等着看你从大小姐变成小蚂蚁,被我踩死吧!”
然后重重地“哼”了一声从少女身边走过。
易奚不知道原身到底还留了多少秘密,可惜现在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微凉的风携带着几片银杏叶,从侧面滑过,她轻轻地叹了口气,正要走,突然从心口传来一阵阵的悸痛,易奚皱紧了细眉,捂住胸口。
疼痛仅仅只持续了几秒,又消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