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月初的长歌街,淡淡的烟雾弥漫着整条街道,给人一种飘渺虚无的感觉。
庭烟国最富饶的街道,长歌街。可这里却联通着贫民区最近的一条捷径,有很多贫民区的人会在长歌街上打杂着最卑贱的工作。
“五公主,您此次出宫已经有好几个时辰了,是不是该回去了。“诗芸打着纸伞,在对马车内的女孩说。
马车内,一个约莫十三、四岁的女孩正单手撑着下颚趴在车窗上往外看。
她是池晚吟,庭烟国最小的公主,排名第五位。
微风轻轻拂过她的鬓角,头上挽起的蓝色发带正随着风飘动。她那稚嫩的脸上不施任何嫣红的妆粉,只是抿了抿红唇,白皙的皮肤衬得她更加倾城;额前一条水蓝透澈的眉心坠,没有挽起的秀发披散着到腰部,一身琉璃淡蓝色的长裙披着洁白的薄纱。
“我还不想这么快就回去,父皇难得允许我出来,我还没看够呢。”池晚吟玩弄着车窗上的流苏,看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还有啊,小芸子。”
池晚吟向她看去,语气低沉:“不是说了在外面不要叫我五公主吗?要叫我小吟子或者小五。”
诗芸连忙捂住嘴巴,偷笑地道:“哎呀,诗芸忘记了五公主说……”
“嗯?”
“啊,不是。”诗芸立马改口,俏皮地歪着头道:“小吟子。”
池晚吟这才满意地点了点头,用手弹了弹诗芸的额头:“这才对!在外面我就是小吟子。才不是受尽宫中各种制度所禁锢的五公主。”
跟在马车身后的几个护卫也不禁笑了笑,这个五公主是所有公主中最天真的一个,也是最容易亲近的一个。
诗芸莞尔一笑,回想也是,自家的五公主也算是她从小就服侍的主子,两个人年龄相仿,虽说是主仆关系,可池晚吟毫无主仆的关系区分,对待诗芸如同姐妹一样亲和客气,两个人也是无话不说的。
但在这富饶的长歌街道上,还有一处饥饿、寒冷、争夺、暴怒的地方。
那里便是庭烟国最低等的贫民区。贫民区百姓处于水深火热之中,自打季时修出生起,他便天天过着苦难的日子。
但这只是分划区域的一个范围,在庭烟国,皇室的人夜夜笙歌,整日在纸醉金迷的生活当中,丝毫不理会他们这个最低等的贫民区。
更过分的是,贫民区是最低等的一个地方,而街道上仍是小康的景象,而身为贫民区的他们,只能为街道上的商家打着最累、最廉价的工作,却活在最肮脏、最贫穷的后街道。
“不要,你将它还给我!”季璎珞死死地护着最后的一袋粮食,眼前的几个人却红了眼,粗暴地夺走便跑开了。而他们,也是贫民区的难民。
“呜......”她无助地跌落在地上,最后的一小袋粮食也没了,她和阿兄怎么办。她抹着眼泪,像只无助的小兽在地上哀嚎着。
此刻正是三月初期,天空下着小雨,空中飘着柳絮,气温却冷地要将季霜冰冻一样。
“璎珞,你怎么哭了?”季时修一回来就看到妹妹在门口那哭着。其实,季璎珞并非是季时修的妹妹,他们没有血缘关系。
季时修从小爹娘便双双离开了人世,要不是季璎珞的爷爷好心收留了他,也许他此刻还不知道怎么样活着。
“阿兄......”季璎珞看到季时修回来了,瘪了瘪嘴哭地更加厉害了。
“我们的最后一点粮食也没了,也被抢了......”
季时修蹲下来摸摸了她的头发,他蹲的有些吃力。今天,干活的身边几个人仿佛都在有意针对他,将最繁杂的工作都留给了他。明明都是一样生活在贫穷当中,却丝毫谁也不让谁。
季时修看到季璎珞浑身脏兮兮的,头发也很乱,脸上还有被打的痕迹。季时修抿着唇,双眼猩红,右手握成了拳头问:“是谁打你的?”
“就是后巷那几个泼皮,他们把我们最后一袋粮食抢走了!”季璎珞一想到他们就愤愤地哭诉。
那几个混蛋!季时修将季霜扶起:“璎珞,别怕。阿兄去把东西夺回来。”说罢,便快步向外冲去。
*
“小吟子,明年你就要及笄了,有没有想好的意中人啊?比如像上一年孙丞相推荐他的小儿子?”诗芸露出狡猾的眼光,看向池晚吟。
池晚吟对着天上白了一眼:“宫中那些老丞相的儿子,没有一个是可以看得上的。不是靠自己的爹爹上位就是没有任何的实力。我绝对不嫁给那些目光短浅之辈。”
“那小吟子岂不是……”
诗芸话还没说完,便听到前方有很多人在围观叫嚷着。池晚吟好奇地伸出头来,询问道:“小芸子,前面发生什么事情了?这么热闹?”
但是,下一秒,便听到一声声的咒骂声和一个小女孩稚嫩的求饶声,还有摔砸东西的撞击声。
“五公主……啊不,小吟子,前面是庭烟国的边境处,也就是贫民区。”诗芸对池晚吟说道,再看了看前面,不是很清楚,应该是什么人在聚众闹事吧。
“应该是贫民区的人有矛盾吧,小吟子我们走吧,这不关我们的事。”诗芸害怕池晚吟会前去,连忙叫车夫掉头。
池晚吟仔细一听,这分明是有一群人,还有一个小女孩的哭腔求救声。
“不行,我要去看看。他们在欺负人,还是个小女孩!”池晚吟直接拿起一旁的银鞭,直接从车上跳下来向那边奔去。
“小吟子,不可啊!”诗芸连忙跟上去,身边的几个护卫也急忙跟着。
前方的人群,季时修正被几个庭烟国的官兵围殴着,而他的身下护着季璎珞。
他的额头刚才被那几个抢了粮食的泼皮用破瓦砾砸了,如今正淌着血。这时,这几个喝醉的官兵还想将季璎珞带走。
季时修护着季璎珞不给他们带走她,但却被这几个喝醉了酒的官兵围殴着,而那几个贫民区的泼皮早已经逃之夭夭。
“阿兄!你快让开啊!你可以自己逃走的……”季璎珞大声哀嚎着,看着上边护着自己的季时修惨白的脸,嘴角的鲜血渗出。
季璎珞捂着嘴巴痛苦地哭喊:“别打了,求求你们了!你快走啊,阿兄!你自己可以跑掉的!”
她现在该怎么办,这样子下去阿兄会被他们打死的……
自己好没用,拖累了阿兄......季璎珞哀嚎着。
周围的一群人有的看不下去便离去了,有的是在冷眼观看,谁也不敢去阻拦,也不敢去制止,这可是庭烟国的官兵。
“璎珞,别怕。”季时修艰难地挤出一句话。
“阿兄在,没事的……”
季璎珞的哀嚎哭声,在此刻的三月雨中显得极为凄凉。天上的毛毛细雨也掩盖不住季时修最后的守护。
他拼命地护着季璎珞:“谁也别想伤害璎珞……”
季璎珞左手抹去季时修嘴角的鲜血,不停地哭着。
“哎,真是太惨了……”
“没办法,谁让他们还是贫民区的人呢!还惹了庭烟国的官兵。这些官兵真是没人性,连孩子都不放过!”
“小点声,别被听到了。”
“太可怜了……”
周边的人群都在小声地窃窃私语着,无一人敢上前制止。
那几个官兵打累了,站着一边休息着。
其中一个带头的官兵正拿着酒喝,喘着大气嚣张地说:“老子几个今天就治不了你们两个?看老子不打死你们我就不叫……”
他的话还没有说完,拿酒坛子的手便被鞭子抽了一样吃痛地放开:“啊!”
酒坛子摔碎在地上,官兵捂着手,还没反应过来便又被抽了一记鞭子在脸上。
这一抽,他直接头晕目眩,这还不够。下一秒,他直接被鞭子缠住摔倒在地之后,双腿上又是一记大鞭。
“大哥!”身边几个官兵连忙大叫,目光看向倒地的王俞。
此刻的他正是狗啃泥的姿势倒地,脸上被鞭子抽的红印迹十分深刻,可见对方下手有多重。
“是谁!是谁在老子地盘上撒野闹事!”王俞痛苦地起身,刚才那三记大鞭疼得他连话都说不出。
池晚吟收起银鞭,高视地看着王俞,玩弄着银鞭:“我不记得在庭烟国境内,有官兵可以私自随意地,欺凌贫民区百姓的这一条律法!”说罢,凌厉地侧头看过去。
“老子管这片区域,老子说了算!我的干爹可是御卫部队的杨总监!你个小女娃算什么!”王俞的酒还未醒,迷迷糊糊地看不清眼前的女孩是何人,脸上通红地对池晚吟大叫。
池晚吟不禁冷笑,他王俞的干爹是杨总监,那她还是当今庭烟国皇帝的女儿呢!
季璎珞停止了哭泣,连忙坐起扶住季时修惊讶地看向池晚吟这边。
刚才周围这么多人没有一个敢上前来营救他们,而眼前这个年龄和她相仿的女孩子,居然敢一个人来救她和阿兄。
同样地,季时修也疑惑地看着池晚吟,他不想因此连累这个小女孩进来,但他现在什么力气也没有,只能瘫坐在地上。
“放肆!”诗芸赶来大喊,亮出池晚吟交放在她身上的宫牌。
“这可是当今庭烟国的五公主殿下!”
周围的人看到宫牌是宫里的人,还是皇室的五公主殿下,连忙齐齐下跪喊道:“五公主殿下!”
那几个官兵也连连下跪,他们虽然没有见过五公主,但是她身边的几个护卫可是宫内值守的御卫,看来是真的五公主来了。
王俞没想到这个看似瘦弱的五公主,居然如此狠手,那银鞭子抽在自己身上皮都要裂开了。
池晚吟看向季时修兄妹那,什么话也没说,握着鞭子就向他和季璎珞走来。
季时修不禁护着季璎珞,看着池晚吟向他们靠近,这个五公主殿下还握着银鞭靠近他们要干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