辰安想到这,手不自觉的握紧了,前世没有想清的的事,如今却是明朗了,自己这阁中,必定有内奸。
子朱。
子朱是自己的大丫头,平日里的饮食起居都是子朱来负责,如若自己的身子真与陆明妍有关,在饮食上肯定是做了手脚,前世她嫁个姜坼之后,自己便给子朱指了个好人家,当了富太太。而如今辰安才十三岁,桂姨娘母女应不会这么早就毒害自己,但是自己却还是要小心。子朱是什么时候跟着自己的?时间过了太久,辰安恍惚起来,子朱像似从桂姨娘那边指过来的,因着子朱聪明机敏,辰安又觉得桂姨娘是个良善之人,便抬举子朱,做自己的大丫头,如今看来,是自己愚蠢了!
子朱在外头有些发虚,适才三姑娘看她的眼神却是凉透了,莫非自己去五姑娘哪儿被姑娘发现了?若是这样,三姑娘为何不直接发落了她,三姑娘摔了头后性子沉静了些,不似之前风风火火了,感觉变了些什么但又不知道是哪里变了,子朱甩甩头,自己如何想这么多了,安慰着自己是自己多想了。
“子朱。”房内忽然想起辰安的声音,子朱急急忙忙进去了。
“姑娘,可是饿了?”子朱问道。
辰安收起了自己的神色,笑道:“倒不是,王嬷嬷在何处?”
子朱赶忙敛了敛心神:“王嬷嬷去厨房看着燕窝粥。”
辰安皱了皱眉,道:“一个燕窝粥怎么叫嬷嬷守着,王嬷嬷是我的乳娘,你怎么如今越发不会当差了。”
说罢,探究的眼光瞥了眼子朱。
子朱赶忙道:“是奴婢考虑不周,奴婢想着姑娘最爱吃王嬷嬷做得燕窝粥,便求了嬷嬷去照看一二,免得厨房那些人做得不合姑娘胃口,姑娘莫气,奴婢这就去叫王嬷嬷。”
看着子朱低头认错的样子,心想子朱不愧聪明,竟让自己不能再指责半句,看来要让子朱承认背后之人是谁怕是不大容易。
待子朱去寻王嬷嬷时,辰安这才向门外喊道:“南生。”
叫罢,便看着一个十二三岁的小姑娘风风火火的跑进来,面皮白净,一双眸子很是灵动,穿着一个粉红褙子,看着辰安眼泪便要下来了:“姑娘昏迷可好几日了,现下可还难受?奴婢不好...姑娘醒来是件开心事,而奴婢却止不住眼泪。”
辰安看着南生,心中一阵发涩,南生和另外几个丫头都是母亲亲自指过来从小侍候自己的,对自己极好的。但前世时,被子朱迷了眼,竟只信任子朱。而南生跟着她嫁进姜家,没过两年便被姜家大爷玷污了身子,回辰安哪儿时神色正常的为辰安布了菜,回到耳房便自缢了。而王嬷嬷也是对自己极好,是自己的乳娘,因着从小对自己严厉,便不是很喜王嬷嬷,可当辰安嫁入姜家时,若没王嬷嬷,辰安早就被姜母害了,占着一个正妻的名分,却繁衍不了子嗣,姜母看她怎么看怎么不顺眼,之后不知是谁污蔑王嬷嬷偷拿了桂茹的首饰,人证物证俱在,将王嬷嬷赶出了府。当时辰安无计可施,手中没有任何实权,为南生和王嬷嬷难过了许久,而如今看到南生俏生生的站在自己面前怎么不欢喜?
“好南生,知道你是担心我,快莫哭了,哭了跟个小花猫似的。”辰安看着眼眶红红的南生,心中渐渐发暖。
辰安这才笑问道:“我晕了几日?母亲可来看过我?”
“姑娘晕了有两日了,夫人和老爷每日都来看姑娘,桂姨娘来了一次,五姑娘来了一次,其余的便没了,对了桂姨娘还给姑娘送了好多滋补的东西。”
看着南生红扑扑的脸蛋,辰安到底没忍住捏了一下,道:“你身为我的贴身婢女,怎么在门外,在门外做什么呢?”
这话说完,南生低下了头:“子朱姐姐让我去剪剪花草,说姑娘房间里不用太多人伺候。”
辰安欲想下床,脑子还是有些晕,南生见状赶快扶了一把辰安,将辰安扶到八仙桌面前,辰安拿起桌上的点心吃了下去,道:“你是从小侍候我的,你是最懂我喜好的人,若是子朱让你做别的事,你可以问我的意思。”
南生平日里没少被子朱差遣,子朱是姑娘面前得脸的人,自己又怕自己叨扰了姑娘,便一直忍着,姑娘现下的意思是要给她撑腰的,南生脆生生道:“奴婢知道了。”
说罢,便又扶着辰安躺回了床上,南生将绣金丝的大引枕放好,又将被子往辰安这边掖了些。
辰安道:“你去禀了夫人,说我醒了,让阿娘别担心,阿娘看到你才是真的相信我安好。”
南生福了一福,便赶忙去甘棠阁了。
不过半盏茶的功夫,,一位年老的妇人进来了,荣长脸,浓眉,薄唇,一双眼神有些凌厉,是王嬷嬷回来了,一进来就看着辰安坐在那里看书,道:“如今却有个坐相,之前姑娘这可不注重这些。”
王嬷嬷一进来便让辰安注重自己的仪容,前世自己便觉得王嬷嬷对自己太严厉了,与王嬷嬷的话也不多,但如果没有王嬷嬷和柳夫人的悉心教导,辰安便没有那坚毅的性格,辰安也没那些才名,而如今看到王嬷嬷,辰安感觉看到自己最亲的人。
“嬷嬷...”眼泪就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往下落。
王嬷嬷最是刀子嘴豆腐心,看到辰安落泪立刻就不干了,赶忙上前抱住辰安,柔声道:“姑娘可终于醒了,可是头还疼?老奴倒还想问问姑娘好好地,怎么就摔了一跤,怎么就撞到石头上了?怎的如此不小心!”声音到最后便有些凌厉了,瞥了眼跟在后面的子朱。
子朱见王嬷嬷醉翁之意不在酒,忙跪下,道:“当日是奴婢跟着小姐的,可那日奴婢实在不知道青石路没有处理好,石头上面还有青苔,姑娘才不慎滑到,奴婢还未反应过来,姑娘便撞到了石头,奴婢有错,求姑娘饶了奴婢吧。”
王嬷嬷冷笑道:“你可别糊弄我老婆子,我们姑娘可不是什么府中姨娘,怎么只有你一个人跟着,其他人都去哪儿了?”
子朱暗咬牙,那日确实是她遣散了其他丫鬟,故意将辰安往青石路上带,只有这样,辰安才会错过之后的家宴,五姑娘才会大放光彩,听说那一日辅国将军府的姜太君要来做客...当然这些子朱是万不会告诉辰安的,谁能想到辰安两日便醒了,感觉恢复的还不错。
子朱踌躇半晌,道:“那日天有些寒,姑娘想去折些梅花,奴婢见着南生和北秋冻得冷,就让她俩先回去...”
王嬷嬷哼了哼:“姑娘没发话呢,你一个做奴才的便让丫头们回去,老奴现下才知道子朱姑娘这么大能耐了呢!”
子朱最是知道王嬷嬷对下人们严厉,尊卑分的很是清楚,连辰安都有些怕王嬷嬷的教导,子朱这些丫鬟们更不用说了。
子朱看了眼太师椅上辰安,忙道:“姑娘...是奴婢的错,奴婢平日里如何对姑娘的姑娘心里清楚啊,就饶了奴婢这一次吧!”
王嬷嬷有些厌恶的看着子朱,原本她就觉得半路来的的子朱比不上南生这些从小服侍姑娘的人,小小年纪弯弯绕绕这么多,姑娘又抬举子朱,怕是子朱又要逃过一劫。
可这时,辰安对王嬷嬷说:“嬷嬷,我有些冷。”
王嬷嬷赶忙在辰安身上套了件衣服,却触到辰安身上热乎着,疑惑着望着辰安,辰安眨了眨眼,王嬷嬷立刻会意了。这时子朱脸色就不大好看了,若是说自己平时照顾姑娘照顾的事无巨细的话,怎么看着姑娘只着单衣在看书不知道掖下被子或者套件衣服呢?
王嬷嬷淡淡道:“姑娘,可不是老奴看不下去,子朱姑娘却是有些恃宠而骄了。”
辰安不说话,却瞥到了外面有了个人影,是南生回来了。辰安让南生进来,南生先跟王嬷嬷做了个福,便立在了一边,看着地上跪着子朱,不说任何一句话。
王嬷嬷心中有了个想法。问道:“南生,当日姑娘摔跤时,你可在旁边?”
南生不解,道:“那时是子朱姐姐跟着姑娘的。”
王嬷嬷又问:“你是姑娘的贴身丫鬟,怎么不跟在姑娘身边?”
南生想了一会,道:“子朱姐姐让我们先退下,说让我们先回去给姑娘点起火炉,免得姑娘一进屋一股子寒气,我这才和北秋回潇湘苑了。”
辰安勾了勾唇,状似不解道:“怎么两个人说的话不同呢...”说罢,便看着地上颤抖的子朱。子朱垂着头,心中把南生骂了百遍千遍了!谁知道南生会进来!心中转了几个弯,道:“姑娘!是奴婢不好!奴婢想着回去之后看到屋中暖和,便会赞赏奴婢,奴婢不该瞒姑娘,不该夺了南生的功劳!”
话说出口,南生就觉得心里不舒服,只觉心里闷闷的,辰安不禁对子朱有了更大的提防之心,子朱三言两语便说清了为何遣散别人,还说自己是为了得到自己的赞赏,辰安想了想,道:“嬷嬷,我摔跤确实怪不得任何人的,子朱也并没有犯错。”
王嬷嬷看着辰安平静的眼神,却有些明白了,帮腔道:“姑娘可不能骄纵她!现下使些小手段,来日还不知会如何,姑娘是夫人心尖上的肉,老奴觉得,这种人却是不适合贴身侍候了!”
子朱听到这话,心中开始害怕了,若是王嬷嬷不在,姑娘定不会罚她,而现下王嬷嬷在一旁煽风点火,一定会告诉夫人,夫人最疼姑娘,若是知道自己怠慢姑娘,恐怕是会被打发到别的院落中!如果自己被赶出潇湘苑了,那怎么向桂姨娘那边传递消息?那自己的妹妹...
还未想完,便听得辰安道:“嬷嬷言重了,子朱待我如何,我心中还是有分寸,子朱,你便降为二等丫鬟罢,磨练下性子。”
子朱大喜,自己不会被赶出潇湘苑,知道辰安还是顾念自己,忙道:“谢姑娘大恩!”
辰安摆摆手,道:“你先退下吧。”子朱看了看王嬷嬷,暗道自己运气不好,竟叫王嬷嬷给算计了,便福了一福离开了。
“姑娘...”王嬷嬷试探着开口,她感觉面前的辰安好像跟以往不大一样,以往子朱犯错了,姑娘连指责都没有,如今却有意把她遣散。
辰安自然知道王嬷嬷要说什么,往王嬷嬷身边拱了拱,道:“嬷嬷可还怪我?安娘摔破了相,一点都不像个姑娘家。”
王嬷嬷脸一板,严厉道:“姑娘还知道!姑娘身为定国公府嫡女,该有个嫡女的样子,老奴看夫人姑娘时,规矩学的死死的,夫人疼爱姑娘,老奴却要好好看着的!”
辰安甜甜的朝王嬷嬷说:“嬷嬷是为安娘好,安娘知道。子朱的事,安娘心中有安排,嬷嬷大可放心。”
王嬷嬷看着辰安不俗的面容,才笑道:“知道你是个有主意的,反正有任何拿不准的事情,可以找老奴帮你。”
辰安又朝嬷嬷撒了会娇,是呢,上一世只看到了王嬷嬷严厉的一面,哪里看到嬷嬷关爱自己的样子,而如今自己的眼睛却是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