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希捧着一面铜镜半倚在床头发呆。
镜子里是一张多情公子的俊俏脸庞,与曲辕生的英俊潇洒不同的是,这位俏公子多些温柔气息,眉目间清秀的味道更重些。不过一双凤目似是天生的多情,轻轻眯起就好似有眼波流转,惹得满室光辉,无端地升起一股子邪魅之气。
“唉——”
陈希长叹了口气。
皱着眉望着镜子里的人,那人一样眉头轻蹙,像是有满腹心事难诉清一般惹人怜惜。可是,不管这张脸再怎么美,他也是个男人啊!陈希做了二十多年的女孩儿,怎么就连声招呼都不打就生生给她变了个性!!
不管她自己曾经怎样吐槽过女孩的不好,也不代表她就像要真的变成男人啊。作为女人活了二十多年,现在一时间又如何适应得了这男人的身体。
端详了半天,苦笑。陈希不知道是该佩服自己心大还是真的无所畏惧了。毕竟也是死过一回的人了,一时间也找不出比死还要难以接受的事了吧。
不可避免地想到一些不愿记起的往事,一抹苦涩缓缓攀上心头,丝丝缕缕,像一层层蛛网包裹住整个心脏。那时候自己发狠说着从此永不相见的人,如今真的彻底不会相见了。一语成谶,造物弄人吗?陈希不懂。
如果上天让她再活一次,即使有一点不同,还是会好好活下去的吧。
不过,老天好像也并未多优待她,这公子哥儿除了一张脸拿得出手,身子骨还不如她以前呢,一定是个病秧子吧,等好些了,一定好好锻炼锻炼。
东想西想间不知何时又躺下了,感觉又有些困意上涌,连茯苓推门进来都没注意。
看着床上躺着的人脸色比前几日好了许多,茯苓心下微微松了口气。公子自从重伤以后第一次醒来,整个人都和从前不一样了,心性大变,甚至连自己姓甚名谁都忘了。看来这次的变故对公子来说打击太过沉重,那么不可一世骄纵的人,却落得如今这般光景。茯苓垂着头咬紧下唇,心中对那恶人是恨了又恨。
转眼,一连又是十天半月过去了。
对于自己这个身体原来主人的身世、背景、来历、经历等等都从茯苓口中大致了解了。原来茯苓这丫头是从小就跟随者咏心,是他的贴身婢女,也是重要的心腹之一。而咏心本人,则是说来话长了。
咏心原名陆永欣,那是他并未踏入江湖之前的名字。那时候的永欣还是陆家上下捧在手心的幺儿,生来就形容俊秀冰雪聪明,虽年幼,却深谙为人处世之道,小小年纪郊游四方,陆家财力丰厚,便由着小儿引得朋客满门。
一日有幸与一老翁交会,在不知情的情况下与老者结为莫逆之交,不想原来这老翁竟是江湖失踪多年的神秘高手,喜见永欣与自己心有戚戚焉,又天赋异禀根骨奇佳,遂收为关门弟子,倾心传授必生绝学。
可世事难料,五年前陆家却惨遭灭门,陆家上下一百三十多口人,除去出门在外的永欣和茯苓,无一生还。永欣的父亲陆晴蜀虽是朝廷的人,在江湖上却也曾小有名气。官府就以不便涉足江湖之事为由草草了案。陆家的公道无人能给,也无处可讨。
待永欣初入江湖时,武功便已跻身江湖前十。江湖人称‘咏心公子’,也是个有头有脸的人物。
如今呢,如今让陈希接管了这个身份复杂的人物,自己和这身子的主人,都是一样的命运罢,尽失过往,徒留一无所有的当下了。
伤感了一会儿,只见茯苓端着今日的汤药进来。
“公子,您今日感觉怎么样,比昨日好些了吗?”茯苓将药碗放在桌上,看陈希只是简单披了件衣裳就站在窗边,不禁皱眉嗔道“公子,您现在身子还虚着,不要总站在风口,当心受了风寒。”
陈希懒懒回身坐会桌前,看着黑乎乎的药汁,眉头皱了又皱,暗暗叹气,端起来仰头灌下,又赶紧着喝了一大杯水冲淡了满嘴的药味。
“茯苓,我这身子还要多久才能好的全?”陈希活动活动脖子,顺带伸了个懒腰。
“公子不用担心,再有月余,定能恢复到正常状态。”茯苓知道自家公子是极不愿每日里一遍一遍喝药的,可是他这次伤至根本,实在不是一日两日就能恢复得了的,此时宽慰他还有月余,但实际上。这药,估计还要喝上好一阵子呐。
其实,陈希心里也是有数的。只是这一身武功尽废,自此就真的再无从前的‘咏心公子’了,也不知道自己顶着这张脸今后又该如何存活下去,反正不管怎么样,就把眼下这奇遇当做是重生,她的目标只有一个,就是一定要好好活下去。绝不再拿生命来开玩笑了。
所以当务之急自然是养好身子,身体是革命的本钱,要是拖着个病体四处流浪,在这个陌生世界,估计活不了几天。这药嘛,陈希撇撇嘴,自然是乖乖喝。
记得刚醒来那几天,又是痛又是惊又是怕的,根本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关注外界的情况。
这些天已经不用整日卧床了,但也没有离开过房间半步,毕竟这人生地不熟的,要是身体好好的,遇到个什么情况自己还能应付应付周旋几下,就现在这要死不活的状态,也就顶多在房间里来回踱两步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