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人化着很喜庆的妆,因为哭的太凶,妆都化了,看起来跟个丑面鬼一样。
我稳住情绪后,颇有些抱歉的说道:“不好意思,大姐,你家发生什么事了?”
女人没有理我,继续抱着男人的尸体哭。我往里走一点,才发现男人的头都削掉了一半,斜着削的,还有一只眼睛在头上,睁着的,死的很惨。
看来我要自我介绍下自己了,但是送灵人这个职业对于寻常人来讲,知名度还是比较低。
我便说道:“大姐你好,我是一个云游四方的道士,想进来讨口水喝,结果却见到这一幕。看样子你老公死的很惨,他在成婚的日子里死,怨气很重,如果不妥善处理,可能会冲到人,包括你。”
女人深吸一口气,朝我哭诉她的事情。
原来这是一对苦命鸳鸯,老家在外省,女的叫林花,男的叫林海,两人是同村,从小就互相喜欢对方。只不过林花的父母嫌林海家太穷,不同意这门婚事,并且逼林花嫁给一个她不喜欢的人,林海就带着林花跑了。
两人跑到大城市里,林海虽然年轻,但是却一点也不懒,很勤快,每天苦干累干,赚了两年钱后。觉得自己现在有点积蓄了,回去的话,林花的父母或许会同意这门亲事。
可谁知道,林花的父母觉得她跟着林海跑了,自己丢尽了脸,见林花回去就要打死她。无奈,林海只好又带着林花跑了,本来两人是想得到父母的认可,在老家成亲的。
现在这个念头断了,但是两人都不想再无名无份的继续下去,就四处寻找能够上户口的地方,这样可以领结婚证,明媒正娶。
两人找到这里,这栋房子是个绝户的,户主一家都死了,也没有亲戚,房子就这么空着,归公家的了。两人很喜欢这栋房子,因为它在村头,很安静,便和村里的干部商量,买了这套房子,村里的干部也答应帮他们安排户口等事宜。
可是好景不长,林海自己把房子重新粉刷好,看了个吉日,定在今天结婚。因为两人是刚来的,在村里也没有什么朋友,所以没有请别人来吃喜酒,只有他们两个,行个简单的礼数。
然而就在傍晚,屋顶上的遮雨棚突然塌了下来,林海正好站在门口,被削掉了半边脑袋。
林花当时就傻了,说不管怎样,都要把这个亲给成了。把林海拖进屋里,扶着只有半边脑袋的林海,可是林花始终是个女孩子,没有那么大力气,林海摔在了地上,她自己也只好面对现实,崩溃的哭起来。
林花将心里的苦说出来后,也安静了很多,坐在地上,看着墙上大大的喜字,说道:“是我害了林海,我是扫把星,如果不是我的话,林海现在还在老家,可能娶了个漂亮勤快的老婆,过着幸福的日子。是我对不起他,我对不起他。”
林花说着站了起来,慢慢的往里走,我担心她会做傻事,就拉住了她。
“花姐,这事跟你没关系,天有不测风云,你别把什么都往自己身上推。”我劝道。
林花看着我:“你知道什么?你什么多不知道!道士?呵呵,都什么年代了,还有道士?说吧,你想骗我多少钱?我钱都在房间床头下面的拖箱里,你全拿走吧!”
原来林花对我说她的经历,并不是因为我是一个道士,而是纯粹找个人诉说心里的苦。
“大姐,我不要你钱。你也不要想不通,你想,林海已经出事了,你再出个什么事,林海的后事怎么办?”我抓着林花的手,无意摸到她的脉搏,脉搏很有力,并且是两股气动。
我皱紧了眉头,仔细摸着她的脉搏,正常的一次搏动后,后面还紧接着一个比较弱的搏动。我舅舅是中医,小时候看电视里面的中医摸下脉搏就知道女人有没有怀孕,感觉很神奇,便让我舅舅教我。而怀孕的脉相,就是这样的。
林花把手抽回去,说道:“对,你提醒我了,我要给林海好好安葬,让他干干净净的走,然后我再去陪他。”
“花姐,你不能陪他,你要继续生活下去,把你老公的血脉延续下去。”我说到。
林花晃了下头,看着我。
我点点头:“我刚才摸到你的脉搏,是喜脉。”
林花眨着眼睛,左看右看,不知道把目光落到何处。
“花姐,你是不是有几个月没来月经了?”我又问到。
林花虽然没说,但是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也想到这事了。
我看向躺在地上的林海,麻烦了,他一直想和林花结婚,吃了那么多苦头,终于熬到成亲这一天了,可是却在行礼之前惨死,肯定不愿意走,怨气也很大。加上现在知道自己还有孩子了,更加舍不得走,怨气也更加的重。
林花现在很乱,我扶着她往旁边房门贴着喜字的房间走,说道:“花姐,你也很累了,好好休息吧。千万要休息好,别太悲伤了,不然动了胎气就不好了。这是你老公唯一的血脉,也是他生命的延续。”
把林花扶到床边后,我退出房间,将房门关上。连忙喝了几大口的水解下渴先。
我蹲在林海旁边,说道:“兄弟,碰到也是缘分,我是送灵人,你如果有什么未了事,我会尽量满足你,送你上路。”
说完我苦笑一声,继续说道:“你是不是觉得很奇怪?我一个陌生人,见到这里死了人不赶紧走,还搅和进来要帮忙,是不是觉得我多管闲事?哎,送灵人就是多管闲事的。不说了,我去把你另外半截脑袋找来。”
我走出屋子,在门口看到一截掉下来的遮雨篷,是不锈钢的,刚才着急进来查看情况,倒没注意这个。
好好的怎么会掉下来?哎!
我在草地里找到了林海的半截脑袋,地上都是血,旁边很多脑浆,我忍着吐,把那半截脑袋捡起来。放回林海的头上,在屋子里找到针线,给缝上去了,缝完已经快五点了,鸡打鸣了,这家里出了这么一茬子的事,被外面的人看到肯定会有很多人来。
而我想林花并不喜欢太多看热闹的人来,所以把院子的血迹清扫一下后,关上门,自己上二楼睡觉。
二楼有两间房,其中一间堆满了杂物,但是上面的灰尘并不多。看样子应该是临海将这原来屋子里用不上的家具堆了进来,另外一间房是个卧室,床和梳妆台都有,不过布满了灰尘。
我随便找了条抹布,扫了下灰尘后,倒头便睡。
下午三点多的时候林花叫醒了我,她已经做好了饭,让我起来吃饭。看她的精神状态,虽然还是很憔悴很伤心,但是眼神里却透着一股昨晚没有的希望和坚定,是因为她肚子里的宝宝吧。
吃饭的时候,林花吃的特别多,林海的尸体就躺在旁边。她吃了一碗后,对着林海说道:“海子你放心,我知道孕妇要多吃,不然宝宝的营养跟不上。我会照顾好自己,为你生个白白胖胖的小子,抱回去给你爸看,我知道你也很想你爸。”
吃完饭后,林花给了我些钱,让我帮忙去买副棺材来,让林海风风光光的走。
我以为买棺材动静大,会被村民知道,可是因为林海家住在村头,并且门口的路是老路,没什么人经过,所以棺材拖来了也没人知道林海出事了。
也不知道为什么,我在这屋子里带呆着特别容易累,才到晚上八点,我就困得不行了。上楼睡觉,刚睡下,就听见房间里隐隐约约的有个女人在唱歌。
“白月光,照世界的两方……”歌声很悲伤。
我模模糊糊的睁开眼,看见一个女人在梳妆台前化妆,并且哼着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