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特别静。我推开窗户，看见大月亮放佛就在面前，。

以前我还以为只有二楼最中间的房间能看到这么大的月亮，原来每个房间都能看到。

半面鬼依旧坐在树枝上，像一只大龙猫一样特别孤独。

红袍子在月光下，颜色显得特别黑。

我现在能体会到他的心情，他没有要守护的人了，但是出于对杨力行的报答，所以一直留在杨力行身边儿。

就算走，能去哪儿呢，像他这样的厉鬼根本是没法投胎的。根本不分什么好厉鬼和坏厉鬼，只要是厉鬼就发投胎。

我也和他一样难受，我爹从好人一下变成坏人。

我脑子里就和过电影一样，出现各种说我爹能在坎村生活这么多年，都是大家伙儿不嫌弃我爹才让他留下来的。

说实话我相信感觉这个东西。比如你见人第一面就能感觉这个人好还是坏来。他们在见我爹的第一面的时候，是不是已经感觉出这个常年和鬼打交道的男人，日后会引来一场灾祸。

这些鬼全都是他招来的。抛开云子不说，其他的厉鬼呢，全都是。

半面鬼回头看我一眼，然后飞下来坐在我身边儿。

我们两个面对着月亮，谁都不愿说话。

起风了，窗户被刮的来回撞击窗棂。

半面鬼衣袖一挥，风停了，窗户也不再撞击。

我汗都流下来。特别怕看到这些厉鬼的本领，他们这样的鬼，让我压力特别大。

根本不是一个级别的人，怎么去对付？

“我是个好鬼。”这听起来有点儿像解释，也有些像炫耀。

总之我是笑了。

我说我不知道你今年应该多大岁数，反正我们人类不会怎么赤裸裸的去炫耀自己。

半面鬼也笑了，他说言石你真好玩儿。

“你说唱灵人的后代是不是应该五马分尸啊。毕竟那些唱灵的人都被索命的鬼给弄死了，要是有报应的话也该落到他们后代的身上。”

我正好看到半面鬼完好无损的那张脸。

半面鬼笑了，眼睛依旧看着月亮，“我就是被你爹从忘川河里唱出来的，那个时候还没有你呢。现在觉得这一切挺好的。”

“要是他不害你出来的话，你现在应该和妻儿一起投胎了吧。”

自从知道我爹干了这么多坏事儿以后，我愧疚感爆棚。

“我是厉鬼。不管从不从忘川河里出来，我都是厉鬼。”半面鬼声音很轻，像在说一件丢人的事儿。

我拍拍他肩膀，他身上温度低，特别寒冷。

“世界上哪有这么多如果。”

我愣了一下，没想到他说的这么哲理。

“杨力行是个好人，最起码他没有害过不该害的人或者鬼。这就足够了。”

我知道，所有的大道理我都懂，至于为什么我还这么矫情，我自己都想不明白。

“小时候我没有娘，加上我爹是个唱灵的，所以没有孩子和我一块儿玩儿，嫌我晦气。那个时候我就在想，我上辈子做了什么孽了。我怎么会没有娘。明明每个人都有娘。要是有下辈子的话，我投胎到健全的家庭里去。”

这个想法不伟大，实现起来确实很困难。

半面鬼看看我，皱眉头，“其实你上辈子也是这么想的，但是你还是投胎到你爹的家庭中来，因为你上辈子也在忘川河里等了一千年，至于你在等谁，我不能说。”

我跟吃了苍蝇差不多的表情，问他怎么知道的。

他抓着我的手臂，指着我手臂内侧的臂弯中的痣说，“杨力行没告诉过你，你这里的痣是等人痣，你在等一个人。”

绿豆大小的痣，很显眼。

我在等人，这辈子我在等谁？

“既然不知道在等谁，那就珍惜每个出现在你生命中的人，总有一个是你在等的。”半面鬼叹口气，起身飞到了树杈上。

裙带飘舞的那一刻真的特别美轮美奂，如果他是个完整鬼的话，想必面目也是惊天动地的。

眼下我最想知道的，是我言石，在等谁。

等朱小北，还是已经等到我爹了？

反正我在忘川河里等了一千年，就是为了和那个命中注定的人在这一世相遇。

想着想着，我就自然而然想起杨力行脖子后面那颗痣，然后我开始发抖。

杨力行也是在的等人，对于这种看相的事情他比较在行，就去请教他好了。

我刚站起来，想起现在已经是半夜了，横竖得等明天才成。

那一宿我睡着了，睡得还算是安生。在我梦里出现了几个无关重要的角色，并没有化作鬼怪来难为我。

我也梦到了朱小北，在梦里我们成亲了。朱小北穿着大红色的衣裳，肤白貌美，特别像天上的仙女儿。

第二天我睁开眼睛，看到杨力行坐在椅子上，正在擦桃木剑和罗盘。

“你怎么进来的。”我赶紧坐起来。

“半面鬼给我开的房门。”杨力行没有回头，就和背后张了眼睛一样。

这个半面鬼还真是远近亲疏表达的太过明显，竟然跑去给杨力行开门。

“都是男人，有什么好害羞的，赶紧起床洗漱吃饭，然后我带你去村里。”

杨力行很精神看我一眼。

“村里怎么了？”

杨力行面色凝重的叹口气，“村儿里出事了。”

我心里咯噔一下。虽然那天我还在和许东笑话村里的那些迂腐的村民，可他一说村里出事了，我比谁都着急。

“那许东知道这事儿么。”

“不知道，不过这次要带他去，让他见见爹妈，但不能让他留下。现在村儿里太危险。”

我点点头，麻利儿穿衣服。

杨力行把我昨天扔到楼下的那些东西全都捡了上来，看样子擦干净了。

“这些东西我不用，我要用自己的本领来除鬼。”

我要拿着那些东西再一次扔到楼下，杨力行拦住我，从我手里拦截下来。

“你特么的放手。”我锤了杨力行一拳。

杨力行只是皱了下眉头，什么都没说。

“别闹了言石，先前你闹腾我就当你是小孩儿不懂事儿，从今天开始你特么的给我学着长大。就算是学不会，装也得给我装出大人的喜怒哀乐来。”

杨力行已经不耐烦，一只手死死抓住我的两只手，黑着脸。

我特想反驳他，也特想再闹腾一下，但看杨力行明显不耐烦的样儿，就不敢闹腾了。

“走吧，我给你拿着东西。”杨力行语气软下来。

我看着他走在我前面，高大的身躯像座山一样厚实，有安全感。

按理说我和许东也一米八的个子，杨力行顶多比我们高个六七公分，但每次都觉得杨力行特别高。

小北跟我们打招呼，叫我们吃早饭。

杨力行嗡嗡的说不吃了，要出去一趟。

许东很淡定的坐下来吃东西，杨力行指指许东.”别吃了，你得跟我们出去。“

许东瞪着大眼睛指指自己，“我么，真的？”

我点点头，许东高兴的差点儿要上房揭瓦。

朱小北特别失望的看着我们，眼里的泪花一闪一闪。

我们这一走，就剩她一个女生在家，自然是害怕。但杨力行像是铁了心，根本没有打算带她出去的意思。

“就带我出去吧，我一个人在家真的害怕。”小北过来扯扯我手摇晃两下。

我看看杨力行，杨力行面无表情。

“要不然就带着她吧，一个女孩儿在家实在不像话，再说我们不是一个队伍的么，正好让小北来管后厨怎么样？”

杨力行走在前面，许东立马屁颠儿屁颠儿跟在杨力行后面，主动帮他拿东西，生怕杨力行改主意。

他回头看我一眼，“你不是老大么，你说了算。”

这话听着真舒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