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叶夫回来了。
“无忧,小愁。你们,没事了?”此时的叶无忧和小无愁,正端坐在桌前,吃着早餐。
二人起身,叶无忧道:“爹,我们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
叶夫欣喜,而在此时,叶无忧才看到,父亲的旁边,居然还有一人。
这一人,拥有魁梧的身躯,身高足有二米。他满头白发,长长的垂在肩头。脸上,稍稍有些岁月刻下的皱纹。本来,从他头发看来,他年纪应该不小。然而,你却从他的身上,感受到一股蓬勃的生机。
他站在那里,就像一柄枪!
一柄雷打不动,一柄永远不会弯折的枪!
他双目如炬,双眼之中,时而闪烁出一道赤色的雷霆,仿若红色的细丝线。
他便是摇光学院副院长,邢天侯!掌管摇光学院,所有刑罚之事!
邢天侯,十一年前,还只是摇光学院一名长老。在那个时候,他是叶夫的师尊。不过,经历了那件事后,叶夫再没有回摇光,师徒二人,十一年,没有相见。
叶夫如若这一次,不是因为女儿和儿子,绝不会进摇光。更加不会到那琅琊山。
那一日,叶夫抵达琅琊山。一字不说,便是对着琅琊山,跪了下去。这一跪,足足跪了半天。
叶夫虽然十一年没有入摇光,十一年间,长相也发生了重大变化。不过,那守山人,还是认出了他。毕竟,当初叶夫,在整个摇光学院,那也是天才人物。
守山人通知了邢天侯,邢天侯当时放下手中之事,立刻出了琅琊。
他站在叶夫面前,问:“夫儿,当初的你,傲气凌云,即便面对摇光圣主,圣主要你一跪,你也誓死不愿。更在圣主的威压之下,仰天大笑。为何……为何今天,你跪于琅琊山下?”
叶夫道:“不孝徒儿,想请求师尊,跟我走一趟。救我孩儿。”
“唉…”邢天侯叹息一声,当初那个傲气凌云,敢在摇光圣主威压下而仰天大笑的徒儿。经过了那件事后,如今,已经被生活、被岁月压成了这样。
当初,如刀削般俊朗的容颜早已不在,取而代之,是比他这个师傅,还要萧瑟的脸庞。
他的心,一痛。同时,心中,闪过愧疚。
“夫儿…你还在怪为师吗?怪为师那件事,没有出手帮你?”
叶夫抬起了头,萧瑟的容颜下,一双眼睛,明亮了许多:“不…我从未怪过师尊。我只记得,师尊对我的好!是徒儿自己没用,连自己的妻儿,都保护不了!”
“走,夫儿,咱们走。这一次,不管什么事,师尊都会帮你。”
……
叶无忧将整件事的来龙去脉,都告知了父亲,不过,把生死簿隐了过去,并没有多说。
叶夫紧紧的抱着叶无忧和小无愁,双眼通红:“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他喃喃,似乎,都忘记了旁边的师尊。过了好一会儿,方才醒悟过来。对着叶无忧和小无愁道:“无忧,小愁,他是爹爹当年的师尊,快来见过他老人家。”
叶无忧忙躬身,对着邢天侯恭敬的行礼。而小无愁,也学着哥哥的样子,行礼一拜。
“你叫叶无忧?”邢天侯问。
叶无忧点头。
“可是一年前,开出九系天脉的叶无忧?”
一年前,叶无忧开出九系天脉,惊动逍遥大圣剑逍遥,还有九大峰峰主。如今,叶无忧之名,已经被不少人记住了。
邢天侯掌管摇光学院所有刑罚之事,消息灵通。自然也知晓了有这么一个人存在。可是,他没有想到,这人,居然会是叶夫的儿子。
“哈哈~~~好,好!”邢天侯抚须大笑,“不愧是叶夫的儿子,连开辟个道海,都引起了那么大动静。连院长大人,都被你给惊动了。”
“唉,只不过,九系天脉,往后的路,难走啊…”大笑过后,却是一声叹息。邢天侯仔细观察了一会儿叶无忧,见他脸上并无异色,方才继续道:“不过,你也不用妄自菲薄…世人都知道,自三万年黑暗之战过后,九系降魔功法已经尽数失传,但实则不然…在一些远古葬地之中,实际上,还是存在的。”
“只不过,太难得了。”
远古葬地,那是一些埋葬远古强大降魔士的‘葬地’,十分难找。而且,里面凶险无比。可以说,进也难,出也难。连刑天侯这样的人物,都只进过一次,而且,还差点死在其中。
邢天侯看了看天色,从怀中,拿出一块令牌,那令牌,只有巴掌大小,通体紫色,上面,有一层淡淡的紫色关泽,一个笔走龙蛇的‘邢’字,刻在令牌正中。
“嗤嗤~~”
这令牌一拿出,顿时,一道弧形的赤色雷电,环绕那‘邢’字,游走了一圈。
“此令,是我邢门‘天罚令’,你持着这令,便相当于我刑门之人。有了它,可以让你在摇光学院,减少很多麻烦。算是我给你的见面礼。”
叶无忧恭敬的接过令牌:“谢师祖。”
邢天侯转头,看向了叶夫,说道:“夫儿,既然事情已经解决了,那么,为师便先回摇光了。”
话音刚落,叶无忧便发现,这位父亲的师尊,刑天侯大圣,背后凝聚出了一对水晶般璀璨的羽翼。羽翼一闪,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了原地…
摇光学院!天侯峰!
这峰,乃是摇光学院,邢门总部。邢门一共有核心成员,十三名。除了邢天侯本人,另外十二人,都是他的亲传徒弟。
那十二人,每一个在摇光学院,乃至在摇光城,都是独当一面的人物。他们,更是直接辅助邢天侯,掌管摇光学院,所有刑罚之事。
邢天侯回去之后,便将他十二名徒弟,尽数召集在了‘天侯殿’中。
这是一件大事,起码,对于邢门来说,是一件大事。因为,邢天侯一齐召集十二名徒弟,那已经是在三年前了。那个时候,还是摇光学院,一名德高望重的长老,犯了错。
“不知道师尊,有何重要的事情,与我们说。”邢天侯五徒弟,凌云志开口,他背一柄剑,白衣飘飘。在摇光城中,素有‘白衣剑君’之称。
“师尊今天,匆匆出了一趟琅琊,回来之后,便召集我们。看来,的确有大事要与我们说。”邢天侯大徒弟,司马空打开折扇,分析道。此人,风属性降魔士,一柄折扇,能够掀起风暴。曾以一人之力,谈笑间,将一个邪道门派,灰飞烟灭。外人称他‘羽扇公子‘。
邢天侯其他弟子,也一一开口,直到邢天侯从大殿偏门,走了进来,十二人,方才安静。恭恭敬敬,朝着邢天侯行礼一拜。
邢天侯开口,第一句话,便让十二人,都是脸色大变。
“今天,小夫,来找我了。”
小夫!
这是一个埋藏在众人心底,十一年未曾唤起的名字。这个名字,记载着他们许多,许多不曾抹灭的记忆。当今天,从师尊口中,说出这个名字的时候。他们脸上,都是复杂无比。
“师尊,九弟,他…还好吗?”羽扇公子,司马空声音发颤,问道。
众人,都将目光,紧紧的盯着邢天侯,他们,似乎都非常,非常在意师尊接下来的话。
邢天侯很少露出苦笑,然而现在,他的脸上,却是萧瑟般升起了一抹苦笑。
“小夫,他不好,他很不好。”
“当初的小夫,在为师的十三个徒弟之中,是最为俊朗,最为阳光的的一人。然而现在,他比为师,还要苍老。”
“当初的小夫,即便是在摇光圣主的威压下,都敢挺直腰身,仰天大笑,然而之前,他却跪在琅琊山下,只是为了求我,从一个星级鬼魅手中,救出两人。”
“岁月,生活,压垮了他。那件事,彻底压垮了他…”说道这里,邢天侯说不下去了,十二个徒弟,都从他话语中,感受到了一股颤抖。
如果是在平时,他们肯定会惊讶。然而有关小夫的事,他们知道,师尊有这反应,也实属正常。
而他们,比师尊反应更加剧烈。当初,那个曾经和叶夫,关系最好的‘白衣剑君’,已然将双拳紧握,他不知,因为用力过度,一丝殷红的鲜血,流淌而下。他的心里,几乎在吼:“九弟,九弟…五哥没用。十一年日夜努力,却依然,不是那仇人敌手。”
“但我会等,纵使等到海枯石烂,我也要斩尽天下,手刃那仇人!”
十一年前,他发下誓言,如果不提着那人的脑袋,他绝无脸见他的九弟。十一年来,他谨遵诺言,把一切,都交给了修炼,都交给了他手中的剑。他如痴如疯,如入魔一般。
而这十一年,他‘白衣剑君’,还多出了一个名字,叫做‘白衣剑疯’。一个使剑的疯子!
“唉。”羽扇公子司马空叹息一声,“九弟自那件事发生之后,便再没来过摇光。我们为了不刺激他,也从未去见过他。没想到,这十一年来,他竟过得如此苦…”
当初的他,和叶夫,交情也甚好。二人都喜欢笑,只不过,如今的他,还是羽扇公子,谈笑间,依然可以让敌手,灰飞烟灭。而叶夫,还是当年那个‘千夫子’吗?还是那个一剑出,千人头颅抛千米的‘千夫子’吗?
所有人,都沉默。
他们,都陷入了过往。
有的人说,记忆,是一份情。记忆越深,则情越浓。当初,他们十三个兄弟姐妹,一起修炼,一起生活。那个时候,还没有杀戮,还没有人心险恶,还没有利益。一切,都是那么美好,美好的到没有参加一丝一毫的瑕疵,美好到,弥留下的,只有欢笑。
即便过去了很多年,即便以后老到了满脸皱纹,他们都不会抹灭那一段记忆。他们,都不会忘记那一段情。
那段记忆,是最美好的记忆。那段情,是最无暇的情。
十一年了,十一年中,谁也没有口上去说,但是,那段记忆,那过去的一幕幕,便像一捧捧细沙,深埋心中。便是枯风吹过,便是海枯石烂,那细沙,都不会泯灭!
一个人,一个紫裙女子,掩面,奔跑而出…
“唉,紫筠她…”一人轻叹。
“当初的紫筠师妹,和九弟九弟妹,关系最好…十一年了,她还是没放下!”
放下?在场的人,又有谁,放得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