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了，你跟刚才那新娘认识吧。”为了缓解下现场的尴尬，毛一凡只好扯开话题问道。

“嗯……”

苏修点了点头，没有血色的嘴唇张了张，似乎想要说什么，却还是没说出来。

“能跟我说说你们这是怎么回事吗？”毛一凡吹了吹干燥的地面，然后一屁股坐上去，问道。

面对毛一凡的询问，苏修没说话，只是目光下垂，一副无可奉告的样子。

“我知道，你们肯定是在排斥我们外村人吧，不错，我毛一凡是外村人，可是我同样知道，如果不是我毛一凡，你刚才就被那些人给打死了，如果不是我这个外村人，你就不会这么轻松的在这儿装深沉，我是外村人，可是我也是一个有热心肠的外村人，你喜欢装沉默是吧，那你装吧，我这个外村人还有事，就不奉陪了，再见！”

毛一凡忿忿地站起身来拍拍屁股上的灰尘，转身欲走，这个苏修真不识好歹，自己想要帮他他还不领情，那就算了，反正事不关己。

“毛大哥，别走，我，我说……”

可能是被毛一凡的一番话打动了，也可能是因为自己实在是束手无策了，苏修终于决定放下成见，把自己的心里话对眼前这个外表看起来有些稚气未脱的家伙说了，尽管这样做是大不敬的行为，可是一想到馨儿就这样没了，苏修还有什么不敢做的。

“别叫我大哥，我还没你大呢，叫我一凡就可以了，说说吧，怎么回事？”毛一凡靠着苏修坐了下来，望着远方的麦田和小山，耳边依稀可以听见那些敲锣打鼓的声音。

苏修叹了口气，说到：“一凡，你也感受到了，新田村是一个很排外的村落，其实，追根溯源起来，我也算是一个外村人。”

说到这里，苏修眼神明显暗淡了，眼中的无奈和伤感却是那样的深沉。

“你也是一个外村人？”苏修的话让毛一凡微微一愣，虽然村里的人对苏修不友善，可是看起来他也算个新田村人啊。

“嗯，你有所不知，其实，我祖上并非新田村人，我是跟着我母亲来新田村投靠亲戚的，要不是那年大旱，我和母亲也不会背井离乡，也不会在新田村安家落户了。”

苏修顿了顿，接着说道：“刚开始来新田村的时候，我和我母亲很不受新田村村民的待见，我们一直受着村民的排挤，我那个时候还小，但是我也知道，我是个外村人，没有人愿意跟我玩，那个时候我很孤单，很喜欢一个人傻傻地坐在那条清水河河边晃着脚丫子，虽然时不时的被村里的孩子欺负着，可是我还是很喜欢这个村子，至少我和我妈妈有个安身之地。”

“有一次，我被村里的孩子们打伤了，我又不敢告诉我妈妈，怕妈妈伤心，我就一个人跑到清水河河边暗自流泪，也正是在那个时候，我认识了馨儿，天使般的馨儿。”

“她对我很好很好，不但不顾家里人的反对，而且宁可被村子里孩子们孤立，也要跟我在一起玩儿，我也知道馨儿因此受到她父母不少责骂。可她依然愿意跟我在一起，我曾问过她，为什么这么傻的跟我一起玩儿？她拉着我的手说：如果我不陪你玩的话，就没有人陪你玩了，我不想你一个人孤孤单单的，也不忍心看见你一个人偷偷流泪……”

“馨儿的话，让我感动了很久很久。自从馨儿走入我的世界，我的世界从此变得不一样了，她偷偷带给我她家里做的麦芽糖，她带我去山上摘好吃的果子，她还偷偷帮我缝衣服，她……”

说到这些，苏修的眼神变得无比的温柔，语气也极其温和，当毛一凡回过头看他的时候，却发现苏修在边回忆边掉眼泪，豆大的眼泪珠子一滴滴滑落，而他就那样睁着眼睛回忆着，浑然不觉，往事一幕幕，如潮水般，历历在目，那是他和他深爱着地馨儿的故事啊，这是至沉至真的爱恋啊。

毛一凡不忍心打断他，也渐渐地被苏修带入到他的故事里面：“可是，好景不长，随着时间的流逝，馨儿渐渐地出落成了一个大美女，馨儿她本来就很美，在她还没有满十八岁的时候，去他家提亲的人就很多很多，可是馨儿一直没有答应，其中有一次村长的小儿子亲自来提亲，那一次村长很强势，要不是馨儿以死相逼，恐怕真的顺了那个混蛋的意了。”

说到这里，苏修的眼神开始变得有些怨毒了。

“我知道馨儿心里是有我的，我跟我母亲说过我想娶馨儿，我母亲也很开心，卖了家里那头老母猪，还有几只母鸡，才凑够了一些钱做聘礼去提亲，可是没想到馨儿她父母死活不同意，说我们是外村人，他们只有这一个女儿，绝不嫁给外村人。当时村长的小儿子知道这件事还专门跑来羞辱我的母亲，还推了我母亲一把，我母亲本来体弱，没站稳就撞到墙角上去了，我妈妈也正是在那个时候落下的病根，不久于人世的。”

“妈妈去世后，这个世上对我最重要的人就是馨儿了，我知道馨儿是想嫁给我的，否则她也不会到现在还没出嫁，如果不是我，她也用不着这次祭河了，都怪我，都怪我啊！”

说到这里，苏修憋闷许久的一口心血喷了出来，吓了毛一凡一跳，真没想到，苏修居然有着这样的经历，不过显然，最重要的部分，他还没说。

“祭河？这是怎么回事？”毛一凡想到先前看到的，那个漂亮的新娘和穿着丧服的两老人了。

苏修捂着胸口，在毛一凡的帮助下将身子靠在身后的草垛上，顺了一口气，说到：“我以前也不知道新田村有这个规矩，若不是馨儿告诉我，恐怕我到现在还不知道。”

“这是新田村的一个流传几百年的习俗了，习俗说起来很荒诞，说是新田村每十年都需要用一个年满十八岁的，没有出嫁的女孩打扮成新娘模样祭河，这样才能保证未来的十年内风调雨顺，五谷丰登。”

“什么？”

毛一凡大吃一惊，祭河这样的事情毛一凡听过很多，但是那都是子虚乌有的编纂，真没有想到这次真的让自己碰到了，想着先前那景象，看起来这是真的了，真没想到，祭河保安这习俗还真的有啊，这让毛一凡不禁得一阵头皮发麻，传说中的存在，居然真的出现了，不过以新田村的这种保守程度，出现这样的事情也是情理之中的。

“我知道你不相信，我刚开始也不相信，可是事实就是这样，由不得你不相信，我更没有想明白，为什么馨儿爸妈宁可让女儿祭河也不愿意让馨儿跟我在一起，难道，外村人，真的就那么重要吗？”

苏修痛苦的闭上眼，泪水也忍不住地流了出来，虽说男儿有泪不轻弹，可是堂堂七尺男儿的苏修，却在这几天，为了一个深爱的女人，流了太多太多的泪水，吃了太多太多的苦。

祭河鬼俗，好一个祭河鬼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