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被洒满一桌的饭菜，我的心，在此刻冰凉无比。

黄明的五官变得有些狠戾，他指着我的脸：“你他妈当老子的话是耳边风？你以为我没看到第二节课之后你偷偷跟林曼曼说了话？你以为我不知道今天课间操的时候就你和林曼曼没来？麻痹的丑八怪，不要告诉我你真想癞蛤蟆吃天鹅肉，我警告你，以后离林曼曼远一点！”

黄明难听的话语，如同针刺一般刺在我心里，看着掀翻在桌子上的饭盘，我只觉得心里难受极了。

“草你妈，又装聋子？”见我不说话，黄明直接一巴掌扇在我脑门上，“老子最讨厌你这种废物，做了什么事还不敢承认，活该做一辈子的窝囊废。”

“呵呵，这个傻逼该不会真的喜欢林曼曼吧？也不撒泡尿看看自己长什么吊样，要我长这样，我都后悔自己爸妈把自己带来这个世上。”四眼张小勇在一旁冷嘲热讽，发出阴阴的笑声。

黄明弄出的动静不小，周围不少人都停下了动作，朝这边投来异样的眼光。脑门上是火辣辣的疼痛感，感受着周围异样的眼神，我低下头，咬着嘴唇不敢说话，在这一刻，我只觉得自己的自尊和尊严被黄明彻底摧毁干净了，不敢抬头，让大家看到我那张窝囊的脸。

“我问你，听到没？”

我没说话，黄明的欺压却更加变本加厉，在我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脑袋上突然传来一股撕心裂肺的疼痛感，黄明揪着我的头发，硬生生把我的脑袋扯了起来，盯着我，嘴里发出阴沉的话语。

我倒吸一口凉气，感觉眼泪都要流出来，看着黄明那张有些凶狠的脸，我脸色苍白，心里是一股无边无尽的恐慌感。

“听，到，没？”直视着我的眼睛，黄明一字一句，眼神里有一股戾气与不耐烦。

“呵呵……这家伙该不会真的是聋子吧？你看他的样子，真像一只落水狗呢？”张小勇似笑非笑的看着我，语气里一股浓重的嘲讽与讥笑。

我心里难受极了，鼻子酸的很，泪水在眼眶里打转。黄明手上的力道还在加大，我感觉那一大把头发都要被黄明扯掉了。胸腔里有一股怒火在翻涌，可是我并不敢反抗，手无缚鸡之力的我，根本不可能是他们两个人的对手。

“听……听到了。”看着黄明的眼睛，过了一会儿，我最终还是选择了屈服，轻轻开口。我努力压低着声音，不让他们听到我喉咙里的嘶哑。

见我说话，黄明的嘴角露出一抹满意的笑容，但片刻后，他的眼里又露出一丝戏谑，凑近我，说：“你……说什么？我刚才好像没听清，声音太小了。”

“是啊，声音比蚊子还细呢，这怎么听得清？”张小勇也在一旁随声附和。

我知道他们是故意找我麻烦，可悲哀的是，我不敢反抗，懦弱的我，只能选择屈服。

“我……我听到了。”提高音量，我再一次重复了一遍。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只感觉心底里最后一道防线也没有了，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我的尊严彻底没有了，手指关节握的发白，努力控制着不让眼眶的泪水掉出来。

“哈哈，真有够废物的，不愧是窝囊废！”见我再一次屈服，黄明哈哈大笑，他终于玩够了，松开了我的头发，“快滚吧，别待在这里，看你这丑样都吃不下饭。”

听到这句话，我不觉得难过，反而像是获得了赦免，心里一松，端着空落落的盘子，狼狈的离开那里。

刚刚走出几步，胸腔里却翻涌出一股翻江倒海般的痛楚感，泪水怎么也止不住，瞬间沾满了整张脸庞。

我这算什么啊……应该没有再比我还要废物的人了吧。

心里真的难受极了，感觉自己连一条狗都不如，狗逼急了还会反咬人一口，我被这样欺负了却连屁都不敢放一个。

意识到食堂里还有不少人，我连忙抬起手，用袖口擦拭眼角的泪水，平复了一下情绪，我才重新挪开手，端着脏兮兮的盘子，走向饭盘回收中心。等将饭盘交给清洁阿姨，我才失魂落魄的，一步步挪动着沉重的脚步朝着食堂门口走去。

走了几步，我的视野内，突然出现一张有些熟悉的面容。

是张很俊秀的脸，他的地位看起来很高的样子，此刻正被一群人簇拥着，朝着这边走来。看了一会儿，我只觉得他很熟悉，却想不起在哪里见过。

我一边走着，一边琢磨着，这个人，到底在哪见过？

只过了一瞬，脑海里的记忆像是被点亮了，我终于想起来他是谁。

原来是他……

我的世界，是孤独而寂寞的，可以说，在我那广阔的生命圈里，几乎没有一个同龄人和我有交集，但，如果非要说一个的话，在我的童年时代，确实有这样一个人，和我的关系非常好，他叫席磊，是我真正意义上的第一个朋友，我受欺负了，他会第一个挺身出来帮我，他有什么好吃的好玩的，总是第一个分享给我，他惹了什么祸，总是第一个告诉我，让我不要告诉别人……在那段时光里，只有和他玩在一起，才是最无忧无虑的。

可，那也只是童年时期。

后来他家好像出了点什么事故，和我的联系渐渐少了，再后来，我爸出事，我来到了林叔家，彻底和他断掉了联系。

我和他之间的距离越来越近，当我和那一群人擦肩而过的时候，他终于侧了侧头，将视线挪向这边。

看着他的眼神往我这边望来，我的心脏突然跳动的很厉害，潜意识里，我希望他能够认出我，可是，我又不想引起他的注意，不想让他看到我这幅窝囊样，他现在混的这么好，而现在的我，就像一条落水狗，简直是一层鲜明而可笑的对比。

席磊的目光，终于挪到了我身上，但，他的目光很淡，只看了一会儿，便将视线重新挪了回去，然后随着那一群人和我擦肩而过。

我的身体，不由僵了一下。

等到他们完全消失在我面前，我心里涌动着的火焰终于平息了，不知道为什么，此刻胸腔里有一种十分空落落的感觉。

这……大概是因为我渴望席磊认出我，让他像童年时期一样帮助我的原因吧。

可是，说到底那也只是童年时期的友谊，现在的他，能不能想起我是一回事，就算能够想起我，能不能帮我又是另外一回事，六七年的时间，可以改变很多很多事，包括情谊，包括一个人的性格。

捏了捏手指，我努力压制着内心的失落情绪，挪动脚步，朝食堂门口走去。

走往教室的路上，我在塑胶篮球场地看了一会儿篮球，等内心的压抑情绪终于消失的差不多了，我才站起身，大口呼出一口气，朝着教室走去。

刚刚走到教室门口，还没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嘈杂声。

“哎，曼曼，听他们说，那个白浩好像喜欢你啊？是不是真的？”一个女孩说。

“是啊，听说你们今天会操的时候都不在，该不是白浩拉着你表白了吧？”另外一个女孩说。

“怎么可能？！没有的事，我今天会操是因为身体不舒服才没有去的，跟那个丑八怪有什么关系？”林曼曼说，“我和他之间不可能有任何交集，就算白浩喜欢我，我也绝对不可能喜欢他的，你看看他脸上的疤印，看着都恶心，他这样的人，估计一辈子都找不到女朋友。”

“哈哈……说的倒也是，”有女孩说，“不过做一辈子的光棍也怪可怜的。”

“要不然你以身相许吧？”有女孩开玩笑道。

“你才以身相许呢，这代价也太大了吧，哈哈。”之前那女孩嬉笑道。

听到这里，我简直气坏了，要不是林曼曼，我今天中午会受到那样的欺辱？而现在，林曼曼为了自己的面子，居然背着我说这样伤人的话，在她眼里，我到底算什么？

在那群女孩还在嬉笑打闹的时候，我面色阴沉，走了进去。

当看到我的那一霎那，她们瞬间沉默了，脸色微微一变。

尤其是林曼曼，眼神闪烁不定，脸色有些苍白。